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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4:53:05 作者: 生薑太郎
耳麥里傳來聲音,龔叔側頭聽的仔細,片刻後對宣兆說:「少爺,叫楊爍的那孩子把人帶來了。」
宣兆抬起半垂的眼睫,漆黑的瞳孔像是一潭深水,過分白皙的手指搭著毛毯,指尖在燈光下近乎透明。
半響,他緩緩道:「知道了。」
宣兆一隻手撐著沙發扶手,緩慢且吃力地站了起來,龔叔把靠在牆邊的一根金屬棍遞上去——那是一根拐棍。
宣兆卻沒有接,緩步走到了門邊。
他的步伐邁的比一般人要小,步態也顯出了稍許僵硬,左腳踩地的力道顯然比右腳要輕。
龔叔擔憂地皺起眉:「少爺.」
宣兆背對著龔叔,抬手打斷他:「龔叔,我能走,下面安排好了嗎?」
「都安排妥了,」 龔叔雙眉緊擰,猶豫片刻後說道,「少爺,你何必把自己也搭進去?」
宣兆垂眼看了看自己走幾步都吃力的左腿,繼而輕輕一笑,微微偏過頭:「叔,我早就搭進去了。」
外公沒了,母親瘋了,他則失去了健康的雙腿。
燈光勾勒出他流暢優美的側臉線條,皮膚有種病態的蒼白,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片淺影,淡紅色唇角揚起微妙的弧度,唇邊掛著一個不顯眼的淡色疤痕,像一個淺淺的梨渦。
宣兆推門離開,龔叔把拐棍放在牆邊,深深嘆了一口氣。
「東家下去了,」 龔叔一按耳麥,吩咐道,隨即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手裡都注意著分寸,誰真把少爺傷著了,有他好看的。」
驚雷酒吧是三個月前開的業,這塊地處大學城,發展娛樂行業地理位置得天獨厚——隔壁街就是海港市醫科大學,再隔一條街是海港大學。大學生們大都剛度過青春叛逆期,高考結束總算能放飛自我,對酒吧這種獨屬於成年人的場合有種莫名其妙的熱衷,因此驚雷酒吧投其所好,裝潢走的也是頗對現在年輕人口味的工業風。
這裡原本是家半死不活的文藝小酒館,專請些民謠歌手來駐唱,後來這裡爆出了社會新聞,一個非主流駐唱歌手睡了一中的一個小姑娘,更缺德的是這非主流內 | 射還不戴 | 套,小姑娘懷孕了要負責,鬧得要死要活。
醜聞一出,小酒館徹底涼涼,店主愁的抓破了腦袋。三個月前,一個年輕人把這兒盤了下來,改造成了酒吧。
夜裡十點,正是酒吧最熱鬧的時候。
DJ 在台上放著電子音樂,底下舞池裡炫彩燈光亂晃,年輕的男男女女跟著節奏扭動,五顏六色的頭髮甩做一團。
「操,晃得眼睛疼。」
十來個年輕人正穿過舞池,朝卡座區走去。
走在最前頭的少年個頭很高,目測直逼一米九;穿著深黑色連帽衛衣,袖子挽到手肘,小臂肌肉線條流暢精悍;修身長褲襯得他雙腿筆直,褲腳利落地束進短靴。他相貌非常英俊,有十七八歲少年獨有的陽光爽朗,同時五官又比同齡人更顯得深刻挺拔,讓他顯出了些介於 「男孩」 和「男人」間的獨特氣質。
服務員領著他們在一張大桌邊坐下,其中一個男孩畏手畏腳的,縮著細長的脖子,左右看了看,就和害怕見到什麼人似的。
「柏言,」 他扯了扯那個英俊少年的衣角,「要不咱還是換一家吧?」
「楊爍,不是你提議來這家酒吧的嗎?」 一個女生面露不悅,開口說,「我就說去遊樂園好,你非要柏言來這兒,現在來了又說要走,你什麼意思啊?」
楊爍目光閃躲,不敢直視岑柏言,他其實並不想拖岑柏言下水,但想到那個被稱為 「東家」 的男人就後脊一寒。
「對啊,來都來了,」 另一個人附和,「言哥剛帶領咱學院籃球隊一雪前恥,把法學院那幫傻 | 逼打成孫子!說好的出來喝酒慶祝,你丫這時候別掃興成麼?」
楊爍囁嚅兩下,不敢說話了。
「行了,這點事兒有什麼可吵的,來都來了。」 岑柏言環顧一眼酒吧,放鬆地在沙發上坐下,翹著腳翻了翻酒單。
上邊都是外文,圖片花里胡哨的,反正他也看不懂,於是把酒單往桌上隨意一拋:「你們點,我請。」
「言哥大方啊!」
「那我可得點最貴的了!」
楊爍十指緊緊纏在一起,不安地左顧右盼,岑柏言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下:「幹嘛呢?屁股底下長痱子了?」
楊爍有些心虛,不知道那個 「東家」 讓他把岑柏言帶過來是什麼意思,於是低聲說:「沒. 沒有,柏言,這裡太亂了,要不我們還是換——」
「柏言柏言,」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剛才說話的女生擠開兩個人,坐到岑柏言身邊,指著酒單撒嬌說,「『紅粉佳人』和『巴黎落日』,你幫我選一個吧,好難選呀,你選什麼我就喝什麼,聽你的。」
女孩平時紮好的馬尾辮放了下來,發尾燙了內扣,又漂亮又可愛。
籃球隊其他人跟著起鬨,女孩從臉頰一直紅到了耳根。
岑柏言眉梢一挑,假裝沒看懂女生害羞又大膽的暗示,把酒單往楊爍懷裡一拍:「你來選。」
「啊?我?」 楊爍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啊.」
「煩死了!」 女生嬌嗔地罵了一聲,「我讓你選,你給他幹嘛啊?」
「幾位,想好要點什麼了嗎?」
就在這時,一道溫潤平和的聲音插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