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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4:50:20 作者: 呂吉吉
    他一路衝進地下室, 「啪」一下按開了電燈開關。

    「!!」

    下一秒,葉懷睿猛然向後退了一大步。

    他一顆心都快要蹦到了喉嚨口, 整個背脊像過了電, 從髮根一直麻到腳尖。

    人在過度驚恐之下, 根本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當初發現這間密室的時候, 廢置了三十多年的地下空間已經因為雨淋水浸而又舊又破, 靠近氣窗的家具都霉爛鏽蝕得一塌糊塗, 根本就不能要了。

    所以除了書桌和椅子之外, 葉懷睿在請人來重新裝修地下室的時候,把其他的家具都換掉了。

    不過葉懷睿自己也不知道當時他是出於何種心理,在重新購置家什的時候,買的東西不管是種類、數量和尺寸,都和原來那些舊的差不多,連放置的位置也都基本一樣。

    換而言之,除了東西都變成新的了之外,地下室里的基本擺設,和葉懷睿剛剛發現它時其實是非常相似的。

    而現在,葉懷睿一開燈就看到,在靠近氣窗的那面牆壁的一張行軍床上,竟然側躺著一個人!

    是的,一個男人。

    還是一個赤著上身,腰部以下只蓋了一條薄床單的男人。

    葉懷睿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那毛茸茸的後腦,以及因為床太窄太短而微微躬起的腰椎弧線,還有兩片形狀分明的肩胛骨!

    這真不能怪他反應過激。

    任誰忽然在自己家的地下室看到一個陌生的裸男,定然也會嚇得連叫都叫不出聲音的。

    葉懷睿甚至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夠鎮定的了,因為他居然沒有雙腿發軟,直接一屁股坐倒在樓梯口。

    大約有那麼兩三秒鐘,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如同CPU宕機了一般,根本無法思考。

    等到最初的震撼與驚嚇稍稍平緩下去,葉懷睿的腦子才有些遲鈍的意識到——那很可能是與他同處於一個空間的,另一個時空的殷嘉茗!

    一旦想清楚了這一點,他那顆已到了嗓子眼的心臟頓時落回了腔子裡。

    「呼……」

    葉懷睿用力的呼吸了兩下,平復了一下自己仍然明顯過速的心跳,又下意識地抬手在自己的胸口用力按了一下。

    然後他邁開步子,一步、一步、一步,穿過不大的房間,朝仍然側躺在床上,背對著他似乎睡得很是香甜的男人走去。

    等靠得足夠近了,他才看清楚了。

    與颱風夜相比,這一回,殷嘉茗的輪廓已十分清晰,連頭頂許久沒有打理過的凌亂的頭髮絲兒都根根分明,堪稱纖毫畢現。

    但即便如此,只要仔細分辨,就能很快察覺,躺在床上的男人確實並非真人,或者更準確的說,沒有實體。

    他的身上有一層淡淡的虛影,就仿佛強光落在人身上時散開的光暈,肢體末梢——比如他散落在枕頭上的頭髮,又或是搭在被單上的指尖,居然還是半透明的。

    葉懷睿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承認,自己現在緊張極了。

    與一開始那種強烈的受驚感不同,現在的他也說不清這是興奮還是激動,又或許還夾雜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惶恐。

    總而言之,他緊張得連手指都在微微發著抖。

    「餵……」

    葉懷睿張口,發出了一個單音節。但聲音乾澀,音量低得連一隻蒼蠅都驚動不了。

    「喂!」

    他又叫了一聲,還伸出手,似圖去推那人的肩膀。

    然而葉懷睿的手輕而易舉地穿過了男人的身體,就好像穿過一道立體投影一般。

    「!!」

    這感覺實在是有點驚悚,葉懷睿猝然抽回手,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喂,殷嘉茗!」

    他的音量又提高了一些。

    這一次,睡著的男人終於被驚動了。

    他的腰好似裝了彈簧一般,整個人直接從床上一躍而起。

    兩人四目相對,視線碰了個正著。

    「……」

    葉懷睿動了動嘴唇。

    然而殷嘉茗卻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他手握拳頭,迎面朝著葉懷睿揮了過去。

    葉懷睿完全來不及反應。

    他就那樣眼睜睜看著拳頭逼近,又擦著自己的顴骨,像3D投影的特技一樣,在他左眼前急速掠過。

    葉懷睿:「!!」

    等拳頭從他眼前穿過,他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

    若他們不是在平行時空中的兩個人,殷嘉茗這一拳實打實砸在他的太陽穴上,說不好直接給他打出個顱骨骨折來,人就直接倒了!

    「等等!」

    葉懷睿連忙後退了幾步,與對方拉開距離,「是我!是我!」

    殷嘉茗愣住了。

    他站在床邊,目光定格在葉懷睿的臉上,充滿了狐疑與困惑。

    他當然能聽得出葉懷睿的聲音。

    所以在葉懷睿連說了兩遍「是我」的時候,殷嘉茗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但這並不能減少殷嘉茗對此感到的衝擊。

    先前他外出去挖司徒英雄的屍體,又連夜跑去找他二哥,又在二哥家呆到傍晚,再趁著夜色幾經辛苦,好不容易才回到別墅的地下室,前前後後折騰了近三十五個小時,精神一直高度緊張,整個人累得幾乎虛脫。

    好不容易安全回到地下室,他用僅剩的力氣脫光自己,洗了把臉再擦個身,就倒在小小的行軍床上,一閉眼就直接睡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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