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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4:44:35 作者: 墨魚甲乙
李氏道:「那依父親之見,太子勝算幾何?」
李沖不假思索道:「天下兵馬六成握於陛下手中,且大魏錢糧多出河洛,彼等又如何對抗陛下?太子此舉無疑以卵擊石。」
李氏疑道:「那元隆豈能不知此間之理?緣何還教唆太子以蚍蜉之力撼參天之樹?」
李沖搖了搖頭,道:「元隆自是明白此間利害,只此人抱殘守闕且自命不凡。陛下雖手握重兵,然多數將士為鮮卑子弟,元隆若得宗親支持,許會有倒戈之士…元隆定是因此而存僥倖之心…」
「太子少不經事,倘若當真事成,必對元隆言聽計從…如此一來,這天下豈不為其所有?」
李氏望著李沖,道:「依父親方才之言,女兒當作何計?」
李沖微蹙雙眉,道:「右昭儀乃陛下姬妾,自當與陛下同心同德,榮辱與共…如今太子謀逆,你豈可隱瞞不報?」
李氏冷冷道:「陛下眼中只有那個再醮之婦,何來女兒半席之地?女兒與太子結盟日久,太子亦曾允諾力薦吾為皇后。太子既以儲君之身起事,那便是得了天下亦當奉吾為太后…」
「倘若太子事敗,吾只佯作不知。陛下倚重父親,到那時,父親再聯絡群臣舉薦悌兒為太子,吾便可穩登鸞位,如此豈非一舉兩得?」
李沖為人雖具私心,然對元宏倒是頗為忠心。聞李氏之言,李沖沉下臉來,肅色道:「右昭儀身為妃嬪之首,如今又執掌宮權位同副後,理當忠心陛下,秉禮守度,怎可道如此糊塗之言!」
「所謂妻憑夫榮,母以子貴,右昭儀仰賴陛下,方有今日之殊榮。倘若太子事成,右昭儀當真以為可享太后之尊?」
冷哼一聲,李沖又接著道:「元隆忌憚臣,自不會令太子奉右昭儀為太后…」
李氏打斷道:「父親方才認定太子謀逆乃以卵擊石,既如此,吾方才所計又有何懼?吾不過內宮女眷,又豈會知太子蓄意謀逆之事?太子當真事敗,陛下亦不會怪罪於吾。」
李沖道:「陛下如今往嵩山祭天,隨行不過三千騎羽林衛,太子意欲謀反,我等怎知太子究竟有無弒父之心?陛下若遭遇不測,於我大魏便是天崩地坼之事。」
望著李氏,李沖繼而又點撥道:「右昭儀既有心助七皇子奪儲,僅憑臣三言兩語又豈能如願?」
李氏亦是精明之人,當下會意:「女兒愚鈍,幸得父親指點!只茲事體大,由何人為陛下傳訊方為妥當?」
李沖略一思忖,道:「事關社稷與陛下安危,怎可假手於人?陛下儀仗重重,車隊定是速緩。臣即刻動身,快馬加鞭,不出半日便可面聖…」
太子府邸,萱紅已將右孺子鄭蕎猜測之事道於中舍人陸琇與中庶子高融知曉。二人皆受命於皇帝,行督導太子之責,聞萱紅之言,霎時白了面色,只覺不寒而慄。
待遣走萱紅,陸琇與高融定了心神,方商議對策。
陸琇乃八部宗親步六孤氏嫡支子弟,聞太子欲聯絡宗親起事,唯恐皇帝罪及其族人,故而力主上稟。
高融亦知事態嚴重,卻不願皇帝父子反目,故而欲面見太子,曉以利害,以令其可懸崖勒馬。
二人平日裡相待以誠且道合志同,現下里雖各持己見,卻知事關社稷,不可以一己之私而論,故又同諮合謀,求大同存小異,定下應對之策。
事不宜遲,二人起身離席出了當值處,便往太子寢殿求見。
除去朝會,陸琇與高融鮮少同時求見。此時見他二人一道前來,元恂疑道:「你二人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陸琇作揖道:「太子,若非急務,臣等萬不敢深夜叨擾。」
元恂一臉不悅,道:「急務?有任城王與彭城王在,何來急務由吾處置?罷了,罷了,爾等且道來於吾聽聽。」
陸琇提綱挈領,道:「這兩日太子可是欲離京出行?」
元恂聞言一怔,料想定是鄭蕎將此事道於彼等知曉,心下恨恨,道:「賤婦!竟敢搬弄是非!」
陸琇亦顧不得替鄭蕎辯解,接著道:「太子這是當真要離京?太子您乃國之儲君,發言慮事當謹而慎之…」
不及陸琇言罷,元恂便打斷道:「你既口口聲聲稱吾作『太子』,那便不該以下犯上來質問於吾!」
陸琇道:「臣與中庶子受命於陛下,雖為太子幕臣,卻有督導之責…太子如今監國,若無陛下旨意擅自離京,那便是欺君之罪啊!」
元恂冷哼一聲,道:「監國?吾擔監國之名,何來監國之權?阿耶令爾等行督導之責,不過是令爾等監視於吾…吾名為大魏太子,實同階下之囚!」
陸琇正欲開口,便被高融輕拉衣袖,陸琇會意,垂首不語。只見高融行前半步,作揖道:「臣等雖奉旨跟隨太子,然這些年與太子朝夕相處,早已同舟共命,休戚與共。」
抬頭望著元恂,高融又接著道:「臣早年奉陛下旨意,隨咸陽王與隴西公一道為太子營建府邸,陛下特囑一應園林建築、陳設布置皆以宮庭之制,由此可見陛下待太子疼惜與倚重之情。」
元恂不以為意:「你毋需與吾道此些虛表之事…阿耶整日裡面命耳訓,對吾疾言厲色,言笑不苟,何嘗有半分父子情義?」
高融勸解道:「太子乃我大魏儲君,日後當承繼大統執掌江山,陛下待太子與他人不同,乃為太子可砥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