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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4:44:35 作者: 墨魚甲乙
元恂支吾道:「吾…吾過兩日許會離京…」
鄭蕎狐疑道:「可是陛下囑咐太子行事?」
元恂聞鄭蕎之言,略有幾分不悅:「莫不是吾事事要稟於右孺子知曉?」
鄭蕎見元恂面有慍色,忙道:「妾豈敢過問太子之事…只女子出嫁從夫,如今妾與腹中孩兒俱賴太子而活,太子出門在外,妾豈能不應心記掛…」
元恂聞鄭蕎如此言語,心下倒有幾分動情。壓低了聲音,元恂道:「吾所計之事乃為我大魏正統…事成之後,吾必令你與腹中孩兒受萬人敬仰!」
鄭蕎亦是精明之人,元恂曾將其與元隆之計道於鄭蕎知曉,現下里聞元恂之言,鄭蕎只覺提心在口:「太子為君為夫,妾自是不敢追問太子之事。只妾與太子情投意合,妾只願太子平安無事,別無他求。」
元恂自嘲道:「平安無事?你可知如今有人覬覦吾儲位,欲取吾而代之?吾若不傾力一搏,恐日後人為刀俎,吾便是那俎上魚肉啊!」
鄭蕎驚懼道:「太子何出此言?是何人覬覦儲位?倘若太子有何不測,妾絕不苟活!」
鄭蕎之言令元恂心下感動,於是不再相瞞:「左昭儀與元恪欲謀取吾儲位,實乃可恨至極!」
輕撫鄭蕎隆起的腹部,元恂又接著道:「你毋需擔憂,吾如今已有良策,吾定令他母子二人死無葬生之地!」
鄭蕎如今雖與禾鮮少往來,卻知禾乃不爭之人。待元恂言罷,鄭蕎勸阻道:「妾早年曾隨左昭儀習練琴藝,知其乃淡泊寬大之人,太子與常山王又是至親兄弟,這其中莫不是有些不虞之隙…」
元恂聞鄭蕎為禾與元恪二人辯解,心下不悅,便打斷道:「真乃婦人之仁!那妖婦不過笑裡藏刀罷了…」
不待鄭蕎出聲,元恂便揮了揮手,不耐煩道:「吾還有政務在身,你且歸安吧!」
鄭蕎亦心知多說無用,不得不起身行禮,退出外去。
方才元恂雖未道盡詳情,然一了千明,這未道之言已明白曉暢。偏殿之內,鄭蕎細思極恐,一時間坐臥難寧。
近婢萱紅見鄭蕎這般模樣,只以為其因生產在即而身有不適,於是關切道:「右孺子可是哪裡不適,不如奴去喚了侍醫前來?」
鄭蕎搖了搖頭,亦不言語,只緩步行至窗前,駐足而立。萱紅不敢再出言相詢,默默焚了安息香,垂首跪於一側。
待爐中香菸燃盡,鄭蕎方才開了口:「太子許有魯莽之舉,眼下可規勸太子之人唯有中舍人與中庶子…吾不便將彼等迎入偏殿,你可有何良策令吾與彼等相見?」
萱紅聞言一怔,繼而答道:「莫說右孺子您如今身懷六甲,便是平日裡亦不可隨意與外臣相見啊!」
見鄭蕎雙眉緊蹙,萱紅又接著道:「右孺子若信得過奴,奴便代右孺子前去傳話。」
鄭蕎心下略作掙扎,便微微頷首,將自己猜測之事道於萱紅知曉。言罷,鄭蕎囑咐道:「此事關係太子身家性命,吾不願太子鑄下大錯,更不願腹中孩兒未出世便做階下之囚…」
萱紅自幼伴鄭蕎長大,二人雖為主僕卻情同姊妹。待鄭蕎言罷,萱紅便鄭重應下,起身出了偏殿,往當值之所尋中舍人與中庶子,不在話下。
昌霞殿內,一身著黑衣之人跪於右昭儀李氏跟前。
那黑衣人將方才元恂與元隆所計之事原原本本道於李氏知曉。李氏聞言雖心內驚懼,卻作行若無事之狀,道:「太子可有察覺隔牆有耳?」
那黑衣人垂首道:「太子與安樂侯邊飲酒邊敘話,故而未曾察覺被奴悉了去梯之言。」
李氏微微頷首,道:「吾當日遣你往太子府當差便是瞧著你機靈,本只為令你可好生侍奉太子,免別有用心之人離間吾與太子,豈不料今日竟賴你窺了天機…吾要好好獎賞於你!」
那黑衣人道:「奴得右昭儀照拂,方有今日之體面…奴甘為右昭儀差遣。」
李氏道:「你雖自華林園悄悄入宮,未免太子起疑,亦不可於此久留。」那黑衣人會意,急忙忙垂首而去。
送那黑衣人離去,近婢環丹復又回至李氏身旁,道:「右昭儀欲作何打算?」
謀逆之事當株連九族,李氏雖與元恂結盟,亦知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以尋常而論。
如今皇帝離宮,闔宮上下以李氏為尊,不足半個時辰,少傅李沖已入得昌霞殿來。
第一百八十二回 生與死(四)
昌霞殿內,李沖父女相對而坐。李氏將方才黑衣人所稟之事已盡道於李沖知曉。
李沖乃身經兩朝之人,早年得先太皇太后隆寵,視作腹心之臣,自是深知先太皇太后馮氏與先帝獻文皇帝間潛移陰奪,母子反目之事。
雖說天家父子不同尋常百姓之家,然此時知悉太子欲聯絡宗親謀反,李沖仍覺心下大驚。
見李沖面色凝重,李氏開口道:「女兒本不願驚擾父親,然茲事體大,女兒不敢擅做決斷,故而請父親前來相商。」
李沖輕嘆一口氣,道:「臣只知太子年少輕狂,卻未料及其竟有篡位之心…元隆膽敢挑唆太子行此忤逆之事,其罪可誅,禍及滿門。」
李氏道:「女兒有一事不明,這元隆雖為宗親,卻已是五幅之外,其有何能可說服宗親,令彼等為太子所用?」
李沖道:「陛下大行漢革,雖有利於天下一統,然陛下令鮮卑族人異姓氏、著漢服、習漢文,用力過急,反倒令彼等心生怨氣…這元隆定是以廢新法復舊制為由,拉攏宗親舊貴,令彼等為其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