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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4:44:35 作者: 墨魚甲乙
元恂聞言,心內厭煩,本以為君臨天下,只享富貴權勢,不料為君者竟有這些繁文縟節。
元恂微微皺眉,怏怏道:「依太傅之言,吾便要於佛堂之內五個時辰而不得出?」
穆亮微微頷首,道:「回太子,是,不止此間不得離佛堂,便是水米,亦不可進之。」
元恂礙於三人皆是重臣貴戚,雖覺此矩可憎可惡,亦不敢全然表露,只得起身隨三人同往佛堂而去。
待行罷一切寒食傳火事宜,已是戌初之時。
元恂回至寢宮,便懶懶倒於榻上。待內侍成亮為其除去鞋履,便聽成亮輕聲對元恂道:「太子,賀侯爺於未正二刻便於殿外候駕,不知太子可願一見?」
元恂微閉雙目,幽幽道:「賀侯爺?哪個賀侯爺?」
成亮聞言,急忙小心回道:「便是咱鮮卑八貴之一,賀賴氏嫡支長房之子,襲了關中候,被陛下賜了賀姓。」
元恂聞言便記起此人,於先太皇太后執政之時,因鮮卑大族皆傾力助其推行三長法,故這些個大族嫡支長房便被允世襲爵位。元恂幼時由先太皇太后親自教養,故而與這些貴胄王侯亦算熟絡。
元恂微微睜眼,疑道:「他來見吾做甚?」
成亮微笑道:「賀侯爺只說久未見太子,知您回了平城宮,便來瞧瞧。」
元恂點了點頭,示意成亮將其引得內來。
只見這關中候大步入得內來,見了元恂,便急忙忙俯身於地,道:「臣,關中候賀崢明見過太子,願太子千秋萬歲,福澤綿長!」
元恂依舊歪於榻上,淡淡道:「侯爺免禮吧。成亮,引侯爺入座。」
賀崢明急忙忙起身,又行了常禮,方於下側之席坐定。
見元恂斜眼瞧著自己,卻不作聲,賀崢明便微笑道:「臣聽聞太子今歲代陛下行傳火、祭祀之儀,心內亦是為太子而喜。」
復又瞧了一眼元恂,賀崢明又接著道:「太子本就穎悟絕倫,又有架海擎天之能,莫說只行此祭禮,便是監國輔政,亦是不在話下。」
元恂本就年少輕狂,聞其之言,心內受用,當下便起了身,倚案而坐,故作謙虛道:「賀侯此言吾豈敢當。為人子,為人臣,吾不過依阿耶所囑行事罷了。」
賀崢明見其之舉,便知自己所言元恂受用,於是又道:「雖說太子有任成王與太師、太傅相助,然其中所受之矩,所行之禮,皆為太子親力而為,旁人亦是幫襯不得。」
見元恂微微頷首,賀崢明繼而試探道:「任成王本為皇族宗長,此番又代陛下看護太子,著實辛勞。」
賀崢明邊言語,邊偷窺元恂之神情,見其一臉不屑,心中便已猜得幾分,於是道:「自陛下離京去往河洛,這平城之中便是以任成王為尊。莫說臣等下臣,便是皇族親貴,亦是不敢忤逆於其。」
元恂本就因近日於平城受任成王約束而心有怨氣,加之昨日之事,已是對其心生厭惡。
此時聽罷賀崢明之言,便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道:「任城王不過倚老賣老,仗著阿耶寵信於他,便如此目中無人。」
賀崢明見話已生效,心下暗喜,於是進言道:「普天之下,陛下為首,太子次之。任成王雖說是皇族宗長,然君臣有別,太子為君,其為臣,豈有君受臣管束之理。」
元恂點了點頭,冷笑一聲,道:「吾敬其為祖輩,故不與之計較,若其不自重,對吾不敬,吾亦不會輕饒!」
正說到此,便有內監匆匆入內,稟道:「太子,任成王著內侍來傳話,因盛樂金陵與皇城相距甚遠,故而明日丑正二刻便動身出發。」
元恂與賀崢明對望一眼,眉頭緊皺,滿臉不悅。
那內侍只顧低頭稟報,未及察覺元恂之色,依然接著道:「任成王言,望太子早些安寢,以養心神。」
內侍言罷,抬起頭,方才注意元恂之面色,心內驚懼,待元恂揮了揮手,便急忙忙退去。
賀崢明見狀,雖欲再進讒言,卻又恐太子晚睡,誤了明日之事,累及自身,故而便找些寬慰之語敷衍了事,稍後便也離去。
清明之際,春雨時降。
暴雨謂之涷,小雨謂之霢霂,久雨謂之淫。
第五十六回 清明祭(三)
是日清明。
雖說身在鄴城行宮,遠離平城皇陵,元宏亦是不敢怠慢了清明之祭,早早便起了身。
因昨日禾遭意外滑胎,又被元鈺告知阿母所託之夢,元宏幾是徹夜未眠。
待三寶聞聲入內,元宏已下得塌來。
三寶急忙忙喚了內侍們入內,侍候元宏洗漱更衣。
元宏邊著朝靴,邊詢三寶道:「昭儀昨夜如何?」
三寶聞元宏詢話,急忙忙答道:「奴著了倚德苑內侍,昨夜每隔半個時辰便來報一次。方才奴將得了消息,道昭儀一切安好,此時尚未醒來。」
元宏點了點頭,心內方略感安慰。
平成西宮,元恂丑初二刻便被內侍喚醒。
縱是心內有萬般不願,元恂亦不得不起了身。
成亮領眾內侍近前為元恂洗漱更衣。
這往日裡晨起,內侍們便將玉碟之內放入些許以碾碎之細鹽、金銀花、藿香、茯苓所制之膏,與溫水一併呈上,以供含漱,待元恂以指叩齒百遍,復又呈溫水以漱之。
今日因為清明祭禮,故內侍便將楊柳枝泡於水內,呈於元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