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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4:44:35 作者: 墨魚甲乙
    言罷,不及三寶解釋,便奔了倚德苑而去。

    三寶見狀,忙起身喚了內侍抬上御輦,緊隨其後。

    元宏一腳跨進倚德苑禾所居之室,不及皇后馮氏等行禮,便入了內室。

    太醫令梁世清與侍醫令王宛之及室內眾人見聖駕親至,急忙伏地行禮。

    梁世清顫抖著聲音,道:「陛下,臣無能,未能保住昭儀腹中龍胎。」

    元宏聞言,一個踉蹌,興被隨侍身側的三寶扶住。元宏又疾步行至塌邊,見禾雙目緊閉,面色蒼白,一邊輕撫禾之面龐,一邊開口道:「昭儀如何?」

    梁世清急忙忙答道:「回陛下,昭儀因失血過多,昏睡過去。方才侍醫令已為昭儀止了血,臣亦為昭儀施了針,一個時辰之後,昭儀便可醒來。」

    元宏聞梁世清此言,暫安下心來,詢道:「朕著你與侍醫令日日問診,緣何昭儀龍胎不保?」

    梁世清與王宛之此時皆不寒而慄。聞皇帝詢其緣由,梁世清惶惶道:「臣遵陛下旨意,每日必為昭儀請脈,昭儀所進膳食,一應皆由臣調配,並無半分疏漏。方才臣聽聞昭儀自石階之上摔下,便與侍醫令一同趕來,亦為昭儀施針保胎。然龍胎已瀉,是臣無能,臣死罪!」

    待梁世清言罷,王宛之亦小心道:「陛下,龍胎因不足三月,本就根基不穩,昭儀又自石階摔下,故而致龍胎損傷,方才不保。」

    元宏心內雖怒火中燒,卻又恐驚了禾,強壓聲音,道:「朕將昭儀交於你二人侍候,如今只摔倒於地,便致龍胎不保,要爾等何用!」

    梁世清與王宛之跼蹐不安,連連叩首,齊道:「陛下息怒,保重龍體,臣等死罪。」

    低頭看一眼依然昏迷不醒的禾,元宏又輕輕撫了禾面龐,方抬起頭,對侍候一旁,滿面淚痕的汪氏與吉祥道:「好生照看昭儀,朕去去就回。」

    言罷,亦不示意梁世清與王宛之起身,便徑直出了內室。

    見元宏臉色鐵青自內室出來,馮氏等人急忙忙跪地叩首,呼道:「陛下!」

    元宏不作聲,只於內室正面之席坐下。環視眾人,元宏方才開了口,道:「朕只欲知昭儀緣何自石階之上摔下?」

    皇帝並未示意眾人起身,故而馮氏只直起上身,依舊跪地。抬眼見元宏之色,馮氏心知不妙,便小心將聞雨閣中所發生之事道於元宏知曉。

    元宏待馮氏言罷,冷眼瞧她,斥責道:「朕冊你做皇后,便是要你照拂後宮之事,令朕可安心前朝。如今,朕不過行齋戒之儀,只不足兩日,昭儀便滑了胎,試問,朕如何再信你有力統領後宮?」

    馮氏聽聞元宏之言,驚懼萬分。她自幼便待元宏用情至深,這許多年來,元宏雖未與自己有郎情妾意之柔情,卻亦是帝後相敬如賓。

    雖說之前因羅夫人生產,自己晚至,亦不過斥責兩句,不曾對自己統領後宮有過半分質疑。可此刻,皇帝竟然如此言語,亦是令馮氏心如刀割,萬箭穿心。

    馮氏滿面委屈,解釋道:「陛下,妾亦是一心好意,思忖著令眾姊妹與公主一道歡聚,又豈能料及會至昭儀滑胎。」言罷,便落下淚來。

    袁氏心知此時若不替皇后出聲,日後必受其刁難,於是硬著頭皮,叩首道:「陛下,此番皇后是誠信至意為公主與眾姊妹設下春宴,亦是善意而為,昭儀滑胎實屬意外。」

    俏俏窺了一眼馮氏,見其滿面委屈之情,袁氏又繼續道:「公主不慎摔倒,恐亦是無心之舉,才損及昭儀,望陛下明鑑。」

    元宏本就心內擔心禾之安危,一見馮氏落淚,袁氏又於一旁幫腔,更是厭煩。

    元宏此時無心理會后妃拉幫結派,勾心鬥角之事,於是冷冷道:「昭儀此時昏迷未醒,朕不願爾等在此擾她清淨,都先退下,各自回宮,無旨皆不得出。」

    眾人聞言,亦是心內一驚,皆轉了臉色。

    李氏跪行兩步,復又叩首,道:「陛下息怒,妾等自當遵陛下之意,於各自宮中靜思己過。」

    抬眼望著元宏,李氏懇求道:「只是陛下,現下昭儀才失了龍胎,必定身心俱痛,然陛下明日要行祭祀之儀,又有前朝政務,妾懇請陛下,令妾留至倚德苑照顧昭儀,待昭儀大安,妾自當回宮領罰。」

    元宏聞李氏之言,只覺其明理懂事,於是,微微頷首,道:「如此,你便留於倚德苑內,行照顧之責。」

    第五十二回 喪明痛(三)

    待禾醒來,已是掌燈時分。

    禾睜開迷迷糊糊的雙眼,印入眼帘的便是元宏滿是焦慮的面孔。

    禾自錦衾之內伸出手來,輕輕拉住元宏之手,弱弱地喚了一聲:「元郎!」

    元宏見禾醒來,心內自是鬆了口氣,柔聲道:「寶兒,你醒了,現下里可有哪裡不適?」

    禾無力地搖了搖頭,輕聲詢道:「元郎,可是孩兒不保?」

    元宏雙手拉住禾,安慰道:「只要朕的寶兒安健,便好!」

    淚水順著眼角,奪眶而出,禾心內此時痛不欲生,她不知道上天為何要如此捉弄自己,兩次懷胎,皆因自石階之上摔下而致滑胎。

    面對一個如此深愛自己的男人,禾是有多麼渴望為他生兒育女,繁衍後代。然而,造化弄人,事不隨願。

    元宏見禾神情黯然,內里亦是心疼得緊,然此時亦不便再行相勸之言,恐觸及禾傷心之處。堂堂帝王,此時如同一個未經世事之小郎,一時竟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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