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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4:34:29 作者: 祝厘
山下莊子響起雞鳴,天際泛起魚肚白。
顧嬋漪腳步慌亂,眼見前方不遠處便是院門,她立即加快了腳步。
誰知,她經過小花園時,花叢中突然走出一個人來。
她趕忙側身,險些踩到腳下茉莉,好不容易站穩,頭上僧伽帽卻歪了,露出些許烏黑秀髮。
來人是位約莫四十歲的夫人,面容和善,似乎也被顧嬋漪驚到了,在原地停住腳步,但見顧嬋漪這般狼狽,抬腳走過來。
「這位小師父,沒受傷吧?」聲音輕柔和婉。
顧嬋漪垂首搖頭,餘光卻瞥見那夫人腰間戴著一塊海棠玉佩。
顧嬋漪臉色微變,她定睛一瞧,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頓時對此人的身份有了猜測,應當是沈嶸之母,禮親王府的老王妃。
眼見這人要走上前來,顧嬋漪連忙後退半步。
她側身躲避老王妃的視線,雙手合掌,支支吾吾道:「多謝檀越,貧尼無礙。」
天際微亮。
顧嬋漪身子微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僧伽帽已歪,幾縷秀髮示於人前。
老王妃若有所思地看向顧嬋漪的耳後,視線微偏,落在顧嬋漪的側臉上,看了幾息,她才輕輕笑了聲。
「既然小師父還有事,那便不打擾小師父了。」
顧嬋漪頷首,匆匆行了個佛禮,轉身便走。
踏出西院正門,顧嬋漪沿著長廊快走幾步,走進拐角,躲在牆邊探頭往後看。
確定身後無人,她才靠著牆面,長長地呼出口氣。
剛剛真是嚇死她了!
還未等她將這口氣吐完,身前便多出一個人來。
「姑娘,你可算是出來了!」
連續嚇了好幾遭,顧嬋漪已然不似最初那般慌亂。
她輕拍自己胸口,摘下頭上僧伽帽,脫下身上海青衣,搖身一變,又是那個尋常小姑娘。
小荷接過她手中換下的衣物,用布包好,小聲又急切。
「姑娘,一切可還順利?」
顧嬋漪打了個呵欠,睡眼朦朧,心情極好,頷首道:「雖有小意外,但總體來說非常順利。」
小荷一聽,頓時便急了,「姑娘哪裡受傷了?」
顧嬋漪笑著安撫,「沒有受傷。」
小荷頓住腳步,將顧嬋漪從頭到腳看一圈,提著的心落地,輕聲細氣,「姑娘以後去哪兒都得帶著婢子。」
從西院正門回她的小院,沒有旁的路,只能沿著長廊到寺廟大殿。
早課尚未結束,比丘尼們誦經的聲音遠遠傳來。
顧嬋漪站在殿外,仰視高大觀世音,恭恭敬敬行佛禮,默念一遍心經,轉身離開。
破曉之際,晨曦初露。山中霧氣瀰漫,林中傳來鳥鳴。小院一派寧靜祥和。
顧嬋漪與小荷顧不得疲倦,再過幾個時辰,楚氏便會上山,她們需得將院中柴堆收拾乾淨。
顧嬋漪蹲身,將乾柴疊成小堆,站起身來。
垂眸一瞥,看見小荷露出的脖頸處,多了不少紅色小包,小荷還在無意識地抬手抓撓。
她頓時神色一凜,握住小荷欲再次抓撓的手,「脖子上怎的有了許多包?」
小荷呆呆地愣了片刻,摸向自己的脖子,面露羞窘。
「婢子在西院外的草叢堆里等姑娘,可能那時被蚊子叮了。」
山中野蚊不比普通蚊子,咬人最是厲害,叮咬後的紅包,沒有四五天難以消下去。
顧嬋漪顧不得手中乾柴,直接扔在地上,拉著小荷往屋子裡走。
「你又不是不知那草叢裡最多蚊蟲,怎的不另尋他處?」
小荷輕笑,眼睛亮亮的,「那個地方可以直接看到西院正門,姑娘若是出來,婢子一眼便能瞧見。」
顧嬋漪又氣又無奈,只好無聲長嘆。
顧嬋漪給小荷塗抹好藥膏,二人快速將庭院恢復如初,外人輕易看不出異常。
用過朝飯,時辰尚早,又折騰了一夜,主僕二人回到屋子補眠。
辰時末刻,小荷將顧嬋漪喚起。
旭日已然東升,天光大亮,寺中梵音傳至小院。
下月有佛歡喜日,乃佛教盛會,眼下雖是六月底,但有不少京中權貴的奴僕上山,與寺中監院商量布施供奉之事。
直至下月十六,崇蓮寺都會很熱鬧,是一年中最有人間煙火氣的時候。
眼見巳時便要到了,顧嬋漪讓小荷將灶房的竹桌竹椅搬到院中葡萄架下,親自泡了一壺青荷茶。
青荷茶是崇蓮寺獨有的茶,取寺中青荷製成,再用後山山泉沖泡,清茶入喉,苦澀中夾雜淡淡甘甜,回味無窮。
崇蓮寺後山有一池蓮花,品種繁多,普通如青毛節,名貴如紅台。
盛夏時節,滿池蓮花爭相綻放,煞是好看。
甚至有不信佛的遊人,聽聞崇蓮寺的夏日荷塘堪稱平鄴十景之一,在佛歡喜日時,特意上山賞蓮。
顧嬋漪在崇蓮寺生活多年,每年盛夏都會與小荷去後山賞蓮,再摘新鮮荷葉親自製成青荷茶。
茶剛泡好,院外便傳來輕笑聲。
楚氏提著滿滿一籃子線香蠟燭,笑臉盈盈地站在籬笆邊。
顧嬋漪抬頭,視線隔著竹籬笆與楚氏對個正著。
顧嬋漪起身相迎,楚氏嘴角含笑走進門來。
楚氏掃視整個院子,心中詫異但面上不顯,誰能想到國公府的正經千金,竟住得這般簡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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