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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4:23:07 作者: 顧小施
    「以前那軍隊的士兵,只知道從我們口中奪吃的,作威作福,跟個官老爺似的。」

    「可不是,我妹子便是被士兵侮辱自盡的,說是保家衛國的兵,幹得卻是流氓盜匪的活。」

    「無歸軍好啊,謝將軍領的兵,才是真的好兵。」

    顧又笙再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此處的場景,已經隨著謝無歸離去而碎裂。

    那些百姓的容顏,是那般地真實。

    他們的感慨,他們的眼淚,他們對謝無歸的敬仰與感激,都逐漸消失在碎片之中。

    他曾被這麼多的人信賴、愛戴……

    顧又笙笑著,眼淚卻流了下來。

    第174章 天寅

    顧又笙依然出現在熟悉的床底下。

    她臉上還掛著眼淚,外面卻又是新的場景。

    顧又笙隨意擦了把臉,往外看了眼。

    是齊天寅。

    他拿出一個藥瓶,放在謝無歸的身前。

    他的臉上,是溫和的笑意。

    「無歸,這是最後的藥了。」

    他聲音溫潤,言語卻很是殘酷。

    謝無歸背著她,顧又笙看不見他是何表情。

    謝無歸把玩著那個藥瓶,語氣懶散:「多久算是結束?」

    這是在問,喝了這毒藥多久會發作。

    顧又笙的手緊了緊。

    齊天寅面容一派祥和,似乎只是在尋常聊天。

    「最多不過一月。」

    顧又笙不知如今具體是何時間,可若是不過一月……

    謝無歸是五月十五死的,那麼現在該是四月。

    為何過得這麼快?

    她以為自己有三個月的時間,卻不知她只能出現在,他某一些記憶片段中。

    謝無歸一口喝下了瓶中的藥。

    顧又笙的指甲,深深刻入手心。

    「天寅,我一直沒問你,為何如此?」

    謝無歸喝完了毒藥,將瓶子拿在手中把玩。

    他沒有看齊天寅,只淡淡地問他。

    齊天寅的眼裡划過一絲詫異,他以為,他到死都不會問的。

    畢竟那時,第一次看到他端著毒藥過去的時候,謝無歸是那般震驚與沉痛,可是……也默認了他的背叛。

    「無歸,你知道我的身世吧?」

    齊天寅依然笑得溫柔,他看謝無歸的眼神,帶著寵溺,就像是在看自家弟弟。

    說來,謝無歸與他,確實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無歸,我幼時在謝家受的罪,不比你少……」

    生母被強,生下了他這樣的賤種,父親與他,卻只能低著頭認下,縮頭縮腦地在謝家討好著謝君諾,但求一條活路。

    八歲之前,齊天寅還尚且不知自己的身世,直到他親眼看見……

    看見謝君諾進了母親的房間,聽見母親淒楚的慘叫,看見父親守在門口,面色青白卻不願進去救母親。

    他想要衝進去,卻被父親攔下。

    他至今,未曾忘記父親看他的眼神。

    全是恨意。

    可是當謝君諾心滿意足地出來,父親又變回那個搖尾乞憐的忠狗。

    母親是因為流產,失血過多而死,流得,卻不是父親的孩子。

    他那時候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僕從之子,而是謝君諾那個畜生的賤種。

    他的心開始漸漸扭曲,在謝家大宅,跟著自己名義上的父親,學著做一條好狗。

    只有看到同樣悽苦的謝無歸,他的內心才有所安慰。

    說是嫡子,卻過得還不如他。

    齊天寅很早,就知道怎樣才能討人喜歡,他對謝無歸好,從他的苦難中尋找一絲慰藉,看著他受苦,心裡才有了一絲平衡。

    可謝無歸……

    不是一條狗呢。

    他走了。

    在夫人死後,在弟弟差點被害死之後,他居然走了。

    謝家大宅,便只有他一人,還在受著磨難。

    謝無歸竟還當上了將軍,他憑什麼?

    他就該在那暗無天日的謝家大宅,跟著他一起受盡折磨;就該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謝家大宅,跟著他一起學做一條狗啊。

    齊天寅弄死了自己的忠狗養父,離開了謝家。

    他扮演著好兄長的角色,來到了謝無歸的身邊。

    權勢在手,滋味可太好了。

    齊天寅到了謝無歸身邊,才知道,原來世上還有比做狗更好的事情。

    那便是訓狗。

    那些士兵為謝無歸出生入死,可不就是謝無歸在訓狗嗎?

    齊天寅寬厚待人,對誰都是笑臉相迎,他在謝無歸身邊,一點一點地學著訓狗。

    直到……

    直到那人找到了自己。

    那人高高在上,施捨自己一個身世真相,他以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呢。

    呵,什麼皇權至上,不過一個蠢貨。

    好啊,他就借他的手,除掉謝無歸。

    這麼多年的榮光,謝無歸也該享受夠了,享夠了,就去死吧。

    這世上,只要有一個會訓狗的人就足夠。

    「無歸,我受了那麼多的罪,所以,你也該多受一些的。」

    因為我苦,所以你要一起受難。

    謝無歸嗤笑,原來就是這般簡單的緣由。

    無歸軍落在他的手裡,恐怕遲早成為大楚的禍害。

    他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足夠讓齊天寅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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