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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覺好累，身體上和精神上的雙重疲倦。

    一輩子努力，一輩子不被愛，一輩子沒見過爸爸媽媽，一輩子活在陰影里。

    那些噩夢一直困擾著他，也是提醒和告誡著他，告訴他過去發生過什麼，如果不改變，未來又會發生什麼。

    車禍轟鳴的聲音響起來了，天空開始飄雪，剛才黑暗的地方慢慢顯露出藏於暗處的身形，那是冬日裡的連綿的高山，這樣的景象他看過千萬次。

    火光劃破長空，沈凌雲感覺到心裡湧出一股難過，逼得他頭痛欲裂，那個孩子要開始哭了，嬰兒徹骨的啼哭聲夾雜在一片混亂中。

    「又做噩夢了嗎？」這時，一道非常小的聲音傳過來，「真是的，怎麼總是做噩夢？

    有人伸手拍了拍他，動作很輕但不是很嫻熟的撫平他的眉頭。

    「不要害怕，我在這呢。」電影已經走到大結局了，沒有人注意這裡，就連他也不會注意到。

    秦可馨小小聲，把自己的心思坦露一絲出來，她很不好意思的和他保證說：「我會一直在的。」

    誰？誰會一直在？

    沈凌雲想，這個人是誰，以前的夢裡面沒有這個人，沒有人來陪他，沒有人會說出這樣的話，立下這樣的誓言。

    沒有誰會一直在，就連父母都不會。

    沈凌雲忽然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

    從小就和別的孩子不太一樣，是和他一樣不被歡迎的存在。

    他是因為太沒有存在感，很窩囊，大家不喜歡他，連欺負都懶的欺負，那種孤立是無聲的。

    還有一個小孩子，明明比他小了好幾歲，但是從小就天不怕地不怕，有人欺負她，哪怕是不小心撞了她，不是真心道歉都不可以，她會追到人家班級門口，不道歉就不走。

    梳著最好的小辮子，穿著最漂亮的小裙子，有著最不服輸的精神，誰也不能欺負她！

    有人不信邪的欺負了，上一二年級的大孩子欺負幼兒園的小孩子，沒有到第二天，當天上午，她爸爸就來學校了。

    上一年級的「沈凌雲」在教室里，盛夏時節，教室里悶熱，開著的窗戶滿眼綠色，秦為雄讓秦可馨跨做在他脖子上，氣勢洶洶的從窗前經過，帶她去討要說法。

    他只偷看了一眼，這個景象後來時常出現在他夢裡。

    他想有個那樣的爸爸。

    秦可馨後來和小朋友們的關係不好，林寶蓮來學校里，給那些小朋友們發糖果，也給了路過的他一塊。

    林寶蓮那時候很年輕，很溫柔，她笑眯眯的樣子，彎腰對每個小朋友解釋，馨馨不是壞孩子，她也很想和大家交朋友。

    秦可馨站在媽媽身邊，滿臉桀驁的用眼角看所有人，媽媽看過去，她還仰著下巴，林寶蓮只好無奈的笑。

    「沈凌雲」欣羨的看著，也想有個那樣的媽媽。

    那是關於父母，那個七歲的小男孩，能想到的最好的代表。

    快要二十年過去了，那些埋在心裡隱蔽角落的小秘密，終於被遺失的主人再次找回。

    一起找回的，還有那個穿著紅衣服的小姑娘，在陽光下瞪他的樣子。

    原來是她啊。

    緣分兜兜轉轉，所有人的命運似蛛網聯結成的線。

    「怎麼了？」還是小聲的嘀咕，「做了很好的夢嗎？」

    「還不醒的話，我的肩膀要酸掉了。」

    大山在走開，雪花向上飛，黑暗在褪去。

    溫暖的觸感重新回到身體內，沈凌雲心想，身邊的這個人，是我們彼此選好的，要一起走下去的那個人。

    他忽然感覺到了光，那種刺眼奪目，猛地照下來的光，秦可馨用手擋了一下，於是光柔和下來。

    與此同時，透過她的手，昏黃的光落在沈凌雲臉上，留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容貌英俊綺麗、眉目高挺的年輕男人，慢慢睜開了眼。

    四周的光爭先恐後的湧進他的眼睛裡，有風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吹進來，髮絲微動。

    大多數人已經離場了，少部分人正在往外面走，有種熱鬧之後的落寞，又像是相聚後又分開的離散。

    「你醒了！」有人驚喜的在他耳邊說話，聲音里是不加掩飾的高興。

    是秦可馨，沈凌雲不會認錯她的聲音，當然，除了她也沒有人會和他一起經歷這種事。

    沈凌雲完全的掀開眼皮，他從秦可馨肩膀上起來，不知道為什麼，秦可馨覺得心裡還有點遺憾，她輕輕用手敲自己的肩膀，眼睛盯著沈凌雲看。

    大屏幕上放著序幕，片尾曲的歌聲纏綿哀婉，沈凌雲清楚明晰的看到一切，看到紅色的座椅，黑色的屏幕，看到走出去的人，也看到沒有走的人。

    有個人比起所有人是更加重要，也更加耀眼的存在。

    她脖子上，手腕上，耳墜上的鑽石小巧精緻，動起來折射著頭頂的燈光，比這些還要明亮的，是她亮晶晶的眼睛和神情。

    秦可馨湊過來，小聲指責他說：「你好過分，才看了一半就睡著了。」

    她語氣是她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撒嬌。

    沈凌雲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對她笑了下，他說，「抱歉。」

    「好吧。」秦可馨說：「這次事出有因，就原諒你了，下次不許再這樣了。」

    沈凌雲看著她說好，後來秦可馨說了很多話，他都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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