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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1:17:14 作者: 做飯小狗
柔軟的雨絲飄在塗然的臉上,濕潤冰涼的觸感,雨霧掛上眼睫,仿佛是淚。
「你知道最讓我難過的是什麼嗎?」塗然沒去管臉上沾著的雨水,輕聲問出這麼一句話,卻並不是要問誰,她接著就自己回答,近乎可悲地說,「我一次都沒有為她哭過。」
那場交通事故,好像把她的淚腺撞壞。醒過來後,她突然失去了哭這個能力,無論是看到那場事故的報導,還是和從蘇阿姨丈夫的口中明確她已經去世,眼睛會痛會發熱,卻怎麼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想要為離世的蘇阿姨流淚,想要為那些遇難的人流淚,可是,她無論如何都哭不出來。
仿佛是沒有演技的演員,她的情緒只停留在大腦,無法注入沙漠一樣乾涸的心臟。
她並不為經常造訪的噩夢而難過,這或許是上天對她的懲罰,懲罰她的冷漠和麻木。
塗然指著心口的位置,抬頭望向身前的少年,迷茫地問他,「你說,我這裡,是不是被車子撞壞了?」
教學樓的燈光在雨霧中稍顯朦朧,她那雙乾淨的眼睛,失去了平時的亮彩,盛滿迷茫和無助,痛苦又近似麻木,就連她周圍的空氣,都像是稀薄到快要消失,讓人幾乎要抓不住。
陳徹看著這樣的她,垂在身側的手銥誮指緊了又緊。
怎麼去安慰一個人?
在這一刻之前,陳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會這麼難以回答。
他能三言兩語就讓離家出走的周楚沫改變心意,能出謀劃策讓戒備心強的祝佳唯放下偏見,能鼓勵到消極的周楚以,能哄好鬧脾氣的簡陽光,卻唯獨安慰不了現在的塗然。
不要再難過,不要再去想,這樣的話語,光是在心裡想一想,都覺得冷漠殘忍。
就像他一直都停在母親拿出那封捐獻同意書讓他簽字的那天,塗然也停在交通事故的那個時刻。
他們都是停在過去的人,任何人無法感同身受的過去,任何言語都蒼白。
陳徹沒有回答,也沒有安慰。
他沉默不言,伸手牽住她的手。
第84章 去告別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 教室後黑板的倒計時數字也一天一天在變小。
又是一個深沉的夜晚,又是一個反覆上演的噩夢。
但被夢魘襲擊的夜晚,已經不再孤獨可怕, 只需要拿起手機,滴滴滴滴。
電話在鈴聲響起第三聲時被接通, 聽筒里傳來少年還帶著困意的嗓音, 剛睡醒的聲音略有些沙啞,也更磁性,「又做噩夢了?」
塗然蜷縮著身體側躺在床上,低低嗯了聲,「對不起啊, 又要吵醒你。」
「怎麼又道歉?」陳徹糾正她的話, 手把手教她, 「該說謝謝你,沒睡死錯過我的電話。」
塗然被他逗笑,怕自己太大聲被媽媽發現, 先一步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
陳徹還在電話那邊一本正經催,「說呢。」
他有時候就是這麼執著, 塗然只好聽話地重複一遍, 有些想笑也莫名地有些羞恥,「謝謝你, 沒睡死錯過我的電話。」
「這才乖嘛。」陳徹終於滿意了。
自那次坦白後,陳徹就給出這個解決辦法——被噩夢嚇醒後給他打電話。
起初塗然是反對的,「這會影響你的睡眠。」
陳徹卻說:「你不給我打電話,更影響我的心情。」
他仿佛戲癮大發, 捂著心口,做出悲痛神色, 「你遇到困難,我這個倒計時65哦不對、64天的准男朋友幫不上一點忙,真難過。我一難過就不想看書,你是不是想變相影響我的複習狀態?陳融派過來擾亂軍心的臥底?」
這話說的塗然都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槽了,這人好像在她住院期間去周楚以那裡進修了一般,動不動就說出這種讓人害臊的話。
如果他說這話時再有底氣點,視線不亂飄,耳朵不偷偷變紅,她可能真會懷疑他時不時陳融假扮的。
塗然只好答應他,晚上被夢魘驚醒時給他打電話,有時候是隨便聊聊天,有時候是復盤白天的複習內容,有時候是互相抽背英語作文模板,有時候會讓他哼歌給她聽。
這辦法還真管用,塗然總能在電話打到一半時,犯困睡過去,一夜安眠,第二天的精神也很好。
今天晚上,塗然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天。她側躺在床上,手機直接放在耳朵上方,摸著已經長出來一些的毛茸茸的短髮,無厘頭地說:「我發現我是個圓腦袋誒。」
陳徹不約而同地以同樣的姿勢躺著,笑著說:「不然呢,還有方腦袋嗎?」
「不是啦,我說的是後腦勺,」塗然解釋說,「剃掉頭髮後,照鏡子的時候發現我的後腦袋原來這麼圓。」
陳徹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也是圓的。
這才剛摸出來,就聽到塗然在電話里問:「你是不是在摸自己的後腦勺?」
陳徹微訝:「你在我這邊裝了監控?」
塗然嘿嘿直笑,得意說:「我就猜到。」
東扯西扯地又聊了幾句,她又忽然感慨,「時間過得真快,馬上就要高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