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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1:17:14 作者: 做飯小狗
「不能有自己的愛好,不能有自己結交的朋友,也不能有自己的思想。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十年,二十年,等他們死了,還是等我死了?」
周楚以趴在圍欄上,低頭向下俯瞰,底下像深淵,也像天堂,「有的時候,真的很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陳徹脊背離開圍欄,側過身,往下瞥了眼,沒什麼情緒地說:「樓層太矮,頂多摔個半殘。」
沒等周楚以開口,他接著說:「割腕也別想了,成功率低,安眠藥沒處方很難搞到,車禍撞不死,還給別人添麻煩,去跳海倒可行,也離得近,就是可能某天會被衝到岸上被人圍觀?」
他用極其平靜的口吻,將每一個自殺的辦法挨個反駁。
周楚以都側過頭看向他,有些稀奇,「你好像對這些東西很有研究啊。」
陳徹也側頭,漆黑的眼睛與他對視,勾著唇,輕描淡寫地說:「因為我真的研究過。」
時刻都在微笑的人此刻沒有表情,經常不作表情的人此刻帶著笑容。
好像我變成了你,原來你也曾是我。
兩個人都沉默,只剩下耳畔的風聲,和鼻間呼出的白氣。
「對不起,」周楚以說,「我以為你很……算了,是我只看表面就做了論斷。」
陳徹笑了聲,「道歉就太肉麻了,叫我聲爸爸,我倒是可以答應。」
「滾蛋。」周楚以笑罵了聲。
偽裝的矜持終於全部卸下,這一刻,他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十七歲的高中生,會嫌棄,會罵人,會生氣,有生命力。
對話迎來短暫的沉默。
冷風颳在臉上生疼,周楚以冷不丁出聲:「用這種極端的辦法來解決問題,被他們知道,又會責怪我們脆弱吧。」
陳徹又靠回圍欄,腦袋仰著,喉結冷淡地突起,閉著眼睛像在閉目養神,「用極端辦法的是我們,但極端的人是他們。脆不脆弱不是他們說了算,是三十年後的我們自己會怎麼想。」
周楚以問:「為什麼是三十年後?」
陳徹閉著眼睛笑:「因為我媽在三十歲生的我。」
他像是在答非所問,周楚以卻聽懂了。
三十年後,他們或許也變成討厭的大人,換一個角度看十七歲的自己,會不會不一樣?
但這是三十年後才會知曉的答案。
「得了吧,」周楚以今晚是裝都不想裝,就一喪到底了,「我還不一定能活到那時候。」
他一點都不遮掩消極厭世的想法,「媽的,人為什麼要讀書?為什麼要工作?為什麼要活著?」
他抱怨一句罵一句,恨不得人類滅亡,世界毀滅,過去十七年的髒話都沒今天晚上罵得多。
陳徹也懶得搭理他,不搭腔,隨便他發泄。
等他終於停下來,陳徹睜開眼,望著黑沉沉的天空,沒頭沒尾地問了句:「昨天是不是沒下雪?」
周楚以:「哪個昨天?三十一號還是三十號?三十一號沒下。」
陳徹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他離開圍欄,站起身,「還來得及。」
周楚以跟著站起來,一邊問:「什麼來得及?」
「爬山,看日出。」陳徹一邊要往屋內走,一邊說,「我去把他們喊醒。」
周楚以抓住他的手臂,剛剛罵順嘴的髒話脫口而出:「……你他媽瘋了?現在?去爬山?看日出?先別說能不能趕上,能不能爬上去,爬上去也不一定能看到。」
陳徹回頭看著他笑。
在深藍的夜色里,少年的輪廓被黑夜浸泡得模糊,雙眸卻尤為明亮清晰。
「十七歲,不就是用來瘋的嗎?」
第59章 追太陽
塗然正做著夢時, 忽然覺得眼睛刺痛,像是有人開了大燈,下意識往毯子裡鑽。
毯子卻又被人揭開,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便看見一張熟悉的俊臉。
少年眼底帶著笑意, 乾淨清澈的雙眸, 漂亮得人都恍惚。
塗然已經睡懵,以為在自己房間,以為還在做夢,含糊不清地嘟囔:「你怎麼又到我夢裡來了?」
房間很安靜,陳徹得以聽見她的小聲嘟囔, 眉梢一抬, 「又?」
塗然閉著眼睛點頭。
她是側躺著睡, 一側臉頰被枕著的抱枕擠得肉嘟嘟,看著手感很好,讓人很想去試一試。
陳徹也真的伸出手去試了, 手指在她臉頰輕輕捏了下。細嫩柔軟,手感確實很好。
閉著眼睛的人忽然抓住他的手, 手掌在他手背上拍出「啪」的一聲響。
塗然睜開眼睛, 沒適應光線的眼睛微微眯著,蒙著一層惺忪睡意。她秀眉蹙起, 抓著他作亂的手,像警告又像規勸:「這次不能再幹壞事了。」
「再?」陳徹又一次捕捉到關鍵字,饒有興趣地問,「我之前在你夢裡幹過什麼壞事?」
塗然迷迷瞪瞪的, 正要乖乖回答,旁邊被周楚以吵醒的祝佳唯, 突然像一樣打挺彈起來,語氣兇狠地罵了句:「吵我睡覺者,死!」罵完又立刻倒下去,瞬間睡著,仿佛剛剛只是在夢遊。
周楚以:「……」
祝佳唯這一聲呵斥,把塗然吵清醒了,意識和理智逐漸回籠,揉著眼睛坐起來問:「我不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