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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1:12:41 作者: 連年有貓
窗外車光閃爍,不遠處商鋪放著震耳欲聾的蹦迪音樂。姜宛喃喃自語的聲音低下去,只有她自己能聽見。
「爸,你等我。你殉職的地方我查到了,在烏隆他尼。這次賺夠了路費,我就去接你回家。」
第5章 煙火
09
月考結束了,她連續幾天接受許煦的護送,什麼都沒有發生,風平浪靜得詭異。她忙著備考和專業課,幾天連軸轉,眼圈烏青。直到某天,從鄰桌那裡才聽說,許煦今天被警察帶走了。
她等到下課,跑去隔壁打聽他的消息。誰都不知道為什麼,以及他什麼時候回來。她沒有去上專業課培訓,一直在教室里等,等到樓里人漸稀少,才覺得自己傻。
這麼久了,連他的手機號都沒問過。
「這麼晚了不走,等我接你?」
樓道盡頭,穿來許煦的聲音。校服脫了掛在臂彎,白T恤。明明是暗夜,他自帶追光。
她跑過去,差點撞上他:「他們……你,你沒事吧?」
許煦扶了她一把:「你是女朋友?這麼擔心我。」
看她認真生氣,他收了笑:
「我最近一直在搜那幫垃圾的資料,在他們路過的地方都裝了攝像頭。今天恰巧拍到作案,剛報了警。過去的檢舉資料寄到了上一級檢察機關,馬上就有人來查。」
他連著說完一大段,緩了緩,才重新開口:「再問你一次,周末看海,去麼?」
他熟練接過她書包,姜宛一顆心轟隆落下去,才知道自己的心原來那麼沉。
「去。」
許煦借了輛改裝機車,帶她去海邊。暮色四合,海邊燃起煙花,大朵大朵在天邊盛開。他帶她沿著海岸線疾馳,煙花在後面追趕,照得天色亮如白晝。
「好看嗎?」煙花聲音太響,他扯著嗓子問她。
「好看。」姜宛也扯著嗓子回。
他停了車,兩人靠在車邊看煙花,開兩瓶汽水,碰杯。她有點微醺似地開口:
「手機號,告訴我。」
他拿過她手機,輸入手機號,備註「A許煦」。
「這是什麼意思?」
「打開通訊錄,我是第一個。」他耳朵有點紅,但依然理直氣壯:「也是緊急聯繫人。」
「哦。」她腳尖踮起,沒說話。
「姜宛。」他繼續看她,手臂從身後撐過去,半包圍姿勢,一點沒碰著。
「嗯?」她回頭,桃子汽水的味道。
「補習麼,一起。」
煙花短暫,冬日漫長。那晚她那個從沒回家的酒鬼叔叔,如今是她繼父的人回家了。許煦送她回去不久,折返拿東西。撞見那男人向她伸手要錢,她沒有,男人就去揪她的頭髮。他衝進門一腳將男人踹了出去,男人哭嚎著報警,兩人都進了派出所。
最終以互毆結案,他臉上淤青。姜宛帶他回去塗藥,許煦全程沉默。她塗藥時手不停抖,眼淚就掉下來。
」別哭了。」
她抹淚,有點狼狽:「對不起。」
「好了,別哭了。」他語氣異常溫柔。
她還是哭。許煦伸手幫她擦淚,但怎麼都擦不完。最後索性吻了她。姜宛怔住,他沒離開,反而拽了她一把,兩人貼得更近,她完全被攏在懷裡。
昏昏沉沉吻了半個小時,他才離開她的唇,聲音沙啞:「渴。」
她迅速起身:「我,我去倒水。」
10
他們確定關係很快,走過冀州許多大街小巷,在沒人的地方接吻。姜宛的手四季冰涼,許煦的手很暖。
圖書館,自習室,舞蹈排練廳,電影院,海邊灘涂,盛夏夜市。他抱著她時總是很用力,下一秒就抱不到了似的。
「宛宛。」他吻她時會把她頭髮弄亂,肢體節奏一致,胸腔共振,骨骼清晰。她也回應他。很多人都知道他們在一起,只是姜宛自己還在犯糊塗——許煦為什麼喜歡她,她喜歡許煦什麼。
冬到盛夏結束之後,又是冬天。年三十到十五,許煦突然失聯半個月。回來後,已經簽了經紀公司。她能在大街小巷的廣告上看見那雙狐狸眼睛,碰面的時間卻越來越少。
他回復她消息的次數變得屈指可數。於是姜宛打工攢錢,去他的見面會,像粉絲一樣在場外等兩個小時,或者在後台等待他參加活動結束,和他匆匆打個照面。
她看他所有的採訪,綜藝節目,新劇,廣告。直到某天在某個小頻道採訪里刷到,主持人問他的感情史,他沉默了一會,然後說,沒有。但將來有的話,會和大家分享好消息。
姜宛關了採訪窗口,發了一會呆,然後想起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半年。關掉屏幕,她環顧房間。冰箱上貼著下個月的帳單,冷凍柜上有個凹陷,是她繼父醉酒扔東西砸出來的。就像做了一場美夢。無論夢裡她跑得多遠,那些黑暗往事還會回來找她。
烏隆他尼。只要去那裡拿回父親的骨灰,報了仇,這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她點開和許煦的對話框,半年裡只有零星幾句。從上到下翻了一遍,打了字又刪,最後寫了一行字,發出去。
「許煦,我們到此為止吧。」
11
還沒出道時,姜宛就記得許煦提起過,說他想去做演員,被人看到,被人記住,被人懷念。
「從前有人教育我,要謹言慎行。可他們謹言慎行了半輩子,活得像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