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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1:11:37 作者: 連年有貓
    「此印曾出土於三國魏文帝曹丕首陽山之陵,據傳其墓下另有墓,乃是上古仙人王子喬所居,王子喬,掌長生屍解之術,得此印者,可為帝王,可得長生。」

    日語解說配合同聲傳譯,響徹整個大廳。聽著荒謬,但聽到的人眼裡都泛起紅光,竊竊私語。

    「長生印是真的?長生印在敖家手裡?」

    聽到解說詞時握著遙控的人臉色變了。他猛回頭去找遞給他遙控的侍應生,但對方已經悄然隱去。他慌忙再去按2,投影再次變換,這次只有一個鏡頭。

    實驗室里,女人被綁在手術台上,手臂里扎著根輸血管,暗紅色的血,象徵生命的血,正從她體內流逝。

    秦陌桑雙眼緊閉,臉色透著蒼青。

    這次敖家老頭子終於鬆了口氣,轉眼去看李憑。他不動聲色,但姿態卻沒之前那麼悠閒。

    「好看麼?」西裝老人捻著遙控器,甩出去,被李憑穩穩接住。

    「耗材罷了,看穿皮肉骨相,這些都是你修長生道的阻礙。強者就是得踏著別人的屍體完成進化,自古就是這麼回事,逆勢而動,沒好下場。」另一位換了語重心長的長輩語氣,而全場燈光霎時熄滅。

    「李憑,我放你出去這麼多年,是為讓你『煅劍』。近來是不是異能越來越不受控制,但受傷之後好得也快了?」

    那張相似但蒼老的臉,貼近他眼前。

    「咱家祖上是戰神,主凶煞。斬的鬼越多,劍就越利,術法也就越高強。現在吃你,我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屍解長生。你師父那個老東西,想獨吞你,白當了我的替死鬼。好在,還有一個能用。那女孩,是你看上的?聽說她手裡有另一把『雌劍』,那更好了,一起吃。」

    毒蛇吐信的嘶嘶聲迴響在他耳邊。

    「還是說你想讓我放了她?那你總得留下來。這麼多年,我沒吃過有異能的人,快忘記是什麼味兒了。」

    天色陰沉,無路可逃。李憑不動如山,背後是那場下了十多年的雨。

    少年站在中式廳堂里,看到面色蒼白的母親匍匐在地,渾身的血被吸乾。她臨死都是跪著的姿勢,求那個商業聯姻的丈夫放過自己的孩子。而癲狂的男人對待她像對待一件用後即棄的垃圾。每個低於他的人,在他眼裡,都是如此。

    快逃,再也別回來。做個普通人,不要再碰斬鬼刀。

    那是母親的遺言,他一個字都沒有遵守。從那天之後他覺醒了異能,那爆發時無異於小型核武器的異能,傳承自那個終身唯唯諾諾為家族犧牲自己的女人。

    「我留下來,你們放了她。」

    他聽見自己開口。

    但他沒有看到,觀景平台對面,朝日新聞大樓的某一層,有反光倏忽即逝,那是瞄準鏡。

    03

    從底層乘高速電梯直達「森」大廈52層觀光台,只需要42秒。走出電梯是環形玻璃窗,俯瞰下去,可以望見巨龍血管般的城市高速路,與直入雲端的東京塔與晴空塔。

    「這座樓在初建時,曾經做過某個叫做『東京覆滅』的備案。計劃假如某天整個東京的市政服務全部癱瘓,『六本木之丘』將作為城市的獨立心臟,實現完全自給自足。這裡有獨立的水電循環系統、最強的防震和安保、以及地下六層防空洞,可以防衛核彈級別的攻擊。」

    夜幕之下,敖家的老人舉著紅酒杯,語氣激昂。雪茄室里煙霧瀰漫,穿白大褂的人把李憑控制在手術台上,他身旁的手術台上是雙目緊閉的秦陌桑。她頭髮亂糟糟的,身上臉上好幾處血跡與淤青,似乎是經過一場惡戰。

    血在流逝,時間不多了。

    「簡單來講,這座樓,就是伏擊你的最佳場所。就算是山中家,占領這也要費點時間,恐怕到時候,你和她早就成了五通。」他眼神直視被綁在手術上的李憑。襯衫被手術刀均勻隔開,導管貼在皮膚上,尋找最合適的下針位置。

    他沒掙扎,任由白大褂把皮帶拴在他身上固定,只是安靜看著秦陌桑,甚至試圖伸手碰她的臉。

    「最後幾分鐘,準備了個餘興節目。」

    李家老人隱匿在油畫前的尼古丁煙霧裡,咳嗽幾聲,聲音中,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他按下遙控器的最後一個鍵,油畫所在的玻璃櫃向內凹陷,轟隆隆空出一片巨大空腔。內壁全是壁畫,上古圖騰一一浮現,像極了漢代墓室。

    頂上繪著黃道星宿,青龍白虎,蟾蜍青鳥,還有形狀可怖的西王母。篆體小字虬結如蛇,銀鉤鐵畫,密密麻麻,鋪滿整個天頂。

    正中間是一座漆棺,內棺外槨,七層嵌套,黃腸題湊。棺里舖滿隨葬品,衣著華麗的人,戴著黃金面具,躺在中央。層層蜀錦衣服之下,伸出一雙白皙的手,平靜交握,手裡拿著一塊玉印。那是活人的手,女人的手。

    「你生母死後,我把她也做成了五通。現在,是李家的大司祭。你和她多年不見,也挺想念的吧。」

    花白鬢髮間,彎垂的眼下,現出細紋。那麼冰冷的笑,離人太遠,離鬼太近。

    戴滿戒指的手放下雪茄,拍了拍掌。棺材裡的人就徐徐坐起,素手伸向天際。

    古老語言的招魂曲,自口中緩緩唱出,一唱三嘆。

    李憑聽不懂她在唱什麼,但眼神始終停留在她身上,然後眼睛眯起,輕笑一聲。就在此時針管扎進他靜脈,暗紅色血流靜默奔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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