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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1:11:37 作者: 連年有貓
「你們搞障眼法,拿髒東西糊弄人,拉我來站台,問過我的意見嗎。」他眉頭微皺。因為秦陌桑手指蜷縮起來,不讓他擦,而且向後抽得手腕力氣也極大。昨天握她手的時候倒沒見這麼大力氣。
他搞不懂秦陌桑。好的時候像貓似的貼過來,也不問他願不願意。現在又不要他了,也不問他願不願意。
好像他的心思於她而言根本不具參考價值。
他再次嘗試把她的手反握住,掰開手指。秦陌桑的手並不瘦弱,反而骨節分明,蒼白,但有多種使用痕跡。他猜她經常練刀術,也習慣在野外作業時戴手套。
她還是掙扎,眾人都在看她的笑話,李憑到底有沒有情商?
拽得狠了,李憑回過神,低頭看她一眼。恰巧她也抬頭。兩個哀怨的眼神在空中交匯,他怔了一下。
小鹿眼睛又開始泛紅了,秦陌桑憤恨地瞪他,咬牙低聲罵。
「渣男。」
他眼眉低垂,忽地笑了。
明明被罵,卻心裡很愉悅。果然他離變態不遠了。
這時包廂門又被哐當打開,一潭死水的僵局被瞬間攪動。秦陌桑抬眼看過去,卻是南潯,站在門口,手裡拿著托盤。
「不好意思來遲了。」她走過去,對羅鉞點了點頭:「來替我朋友交班。」
她眼神掠過腳下的雜亂場景,沒有一絲波動,微笑著掀開手裡托盤的黑絲絨罩子。
鬼打牆似的,一模一樣的檀木盒子,一模一樣的安瓶,整整齊齊排列在盒裡。
敖廣拍手,開懷大笑。
南潯沒看他,拿出其中某支,對滿座豺狼莞爾。接著轉過身,輕巧把後背拉鏈拉下。
單薄的背脊在藍色調燈光下像只蝶,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疤痕。
被摧毀的,被遺忘的,被淡化的,人生的廢墟。
秦陌桑睜大了眼,仔細辨認,那些是自殘,那些是為人所傷。年深日久,那些疤痕都結痂脫落,但依然像蛇一樣,埋伏在所有不為人所知的暗夜。
而現在就坦坦蕩蕩被她暴露在光下。
有人吹了聲口哨。
「這才刺激嘛。」
下一秒,南潯的臉色變了。液體注進去的某個瞬剎她的臉因極端痛苦而扭曲,繼而深深地彎下腰去。蠶蛹一般縮起來,倒在地上。
眾人興奮地伸長了脖子看,秦陌桑掙開李憑,滑跪在地上抱起她,試她的脈搏,心跳,呼吸。
「南潯,南潯。」
她的手有些冰,但並非沒有知覺。在秦陌桑的耳邊,低聲喃喃自語。
「等會我哥來了,我得藏起來。不能給他看到我這樣。」
但她的身上就在起變化。疤痕褪去,消失,蜿蜒的紋路隱退,背部光滑如新。
人群里發出低聲驚嘆,敖廣的手工定製皮鞋踏上地毯,走近她,指尖在觸到光滑脊背的一瞬間,被冰冷東西彈開,是秦陌桑手裡的折刀。
「滾遠點。」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騷動,羅鉞忽然左手按住耳機,緊張衝到桌前:「警,警察來了,收拾一下快走。」
人們不明所以,罵罵咧咧驚慌失措地往外走。屋裡做的自然不是什么正經生意,大家都心知肚明。高跟鞋和皮鞋踩成一團,幾十萬幾百萬的包扔了一地。
不知誰趁亂按下了全息投影的控制鍵,AR鯨魚沒了,天空中出現高達天頂的鬼面觀音,千手千眼,金光流動,神性與魔性融於一身,可怖至極。Bgm也換成了詭異的嘯叫,像地獄裡放出群魔。
秦陌桑的耳朵一向好用,所以當bgm響起時她悚然心驚。在那串亂碼一樣的唱誦中,她聽出了幾句,和那天羅添衣在李憑面前背誦的咒語一樣。
她回頭找李憑,他卻不見了蹤影。
原本就心懷鬼胎的眾人嚇得要死,擠擠挨挨地往門口沖。
秦陌桑抱著南潯站起來,也要往外擠,懷裡的人卻用剩下的力氣攔住她。
「不,不用。是我報警的。剛我來,是為拖延時間。現在不用怕了。」南潯輕蔑一笑,眼裡淬了火,發出熾烈的光。「我讓他們一個都逃不了。」
「南潯,你和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有那個藥,敖廣他怎麼……」
她還沒問完,南潯就閉了眼。極累似地,把手晃了晃。
「下次再見,我告訴你,先留我在這靜一靜。哦對了,和你搭檔的那個道長,他……他好像被針頭扎了手。長生1號只能給人打,給非人的東西打,副作用很強,會非常,非常痛。」
「什麼?」秦陌桑愣住。
咒語般的吟唱還在繼續,AR菩薩手裡漫天花雨灰塵般灑落。人間最奢靡的東西堆在屋裡,堆成一座不可回望的頹敗城池,照出每個人惶惑的、虛擲的大半生。
「去找他吧,我自己可以的。」南潯聲音虛弱:「我哥要來了,我聽見他聲音了。」
唱誦聲越來越強,秦陌桑透過光滑如鏡的玄黑色大理石地磚,瞧見自己額頭上情蠱的符咒,正在微微發亮。
02
樓下人聲喧譁,似乎是在挨個查看情況。秦陌桑跌跌撞撞,一間屋一間屋地找過去,哪裡都沒有李憑。
他人在哪?為什麼要躲著她?是覺得發病了可以自己扛,還是覺得情蠱無所謂?
她心裡有火燒著,快把最後一點耐心燒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