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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1:11:37 作者: 連年有貓
眾人屏息。沒過幾分鐘,斷掉的手指立即止血,創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李憑眯起眼,手指敲著刀背。
逆造化,改生死。原本是不合規律的異常存在,卻在此時此地,變成可以控制和再現的東西,也就意味著可以被消費。「五通」所圖的遠比他想像的大。
其餘幾個被綁著的瞧見這場景都呆了,繼而爆發出瘋狂而喜悅的喊叫。
「要要要,給我們都打上!」
「要要要什麼要你們配麼?敢說出去半個字,江邊水泥樁里挑一根。」敖廣把檀木盒扣上,眼神睥睨,與李憑平視。
「怎麼樣,財神爺。我是個生意人,只要能讓我掙錢的事兒,都可以談。」
他直起身,走到露台外。
「《浣紗記》。」
「什麼?」敖廣愣住。
「你剛才唱的,是崑曲《浣紗記·醉太平》。你從小沒學過戲,但記性極佳,過目不忘。剛才現學的那首,誰教你的?」
李憑用刀背敲雕花欄杆,隨意打拍子,背出後半闕。「一團簫管香風送,千羣旌斾祥雲捧。蘇台高處錦重重,管今宵宿上宮。」
月光照著冷峻鋒利的臉,冰淬過的眼神。五官美得不似真人更像建模遊戲畫面,但嘴邊嘲諷卻寒冷的笑是貨真價實。
「會唱這個的是我師父,他早就死了。」
唐刀收回去,插在髮髻中,他側過臉看月色。
「他們為騙我回去,真是煞費苦心。但演得還不夠,得請個更好的演員。」李憑語氣慵懶,根本不像是對他說話,更像是自言自語。
「真正好的演員,幾百年出一個,可以驚天動地,顛倒眾生,改換乾坤壽運。她一出現,就是天命所歸。」
敖廣看著他,也樂了。
「財神爺,你可比李家那些個老朽有意思多了。」
「想知道這針管里的東西?明兒個來趟『三途川』。我在市區新開的場子。請了幾個……你的熟人,大家聚一聚。」
03
秦陌桑站在區派出所門口,瞧著羅鳧和南潯手腕上的命繩,若有所思。
「哥!」南潯招手,羅鳧抬頭,白淨的臉上熬夜發青的眼袋因為瞧見她而略有好轉。
「老妹兒,進來進來。」
帥哥一口川普,把兩人招呼進去。到了換班時間,他換了制服拿了頭盔,走到休息室接了兩杯水,先遞給秦陌桑。
「南潯,你朋友?」
秦陌桑心虛點頭。
「別這麼客氣,我哥他自來熟。唉你怎麼今天這麼早就交班?」
羅鳧把額發一撩,就著水池洗了把臉,南潯順手給她遞毛巾,姿勢之熟練,一看就是日常。
「最近嘛有個什麼綜藝,要拍我們派出所日常。把所里老頭子急死,推我出鏡說就我最上相。還化妝,我勒個乖乖。」
南潯笑得眼睛彎彎,和剛才鋒利厭世的酷姐根本就是兩個人。
「你們兩個女娃兒今天回家睡吧,我吃個晚飯,好回去加個夜班。喏,頭盔帶上。」
他把頭盔賽南潯手裡,拍拍她腦袋,把髮型揉亂。「嘛,多交朋友,多好。」
南潯的眼睛亮了又暗,手裡捧著頭盔,目送男人把襯衫理了理,又走回玻璃門內。
半小時後,秦陌桑坐在南潯的摩托車后座,在隧道里迎風疾馳。
南潯居然是如假包換的計程車司機,交了車後就換了羅鳧的二手摩托。晚風溫暖,吹得秦陌桑突然想八卦一個問題。
「南潯。你和羅鳧……」
「我們不是親兄妹。」
夜風裡南潯的聲音從頭盔里傳來,悶悶的。
「我是他們家收留的。後來他媽死了,他爸猥褻我。他就把我帶出來打工。早年我們過得很苦,現在好點了。」
秦陌桑不想再問,抱緊她纖細的腰。南潯開機車的風格也很猛,像開山城F1。
命繩拴著的兩人之間,有一人改過天命,已經是「鬼」身。
這句話她希望永遠不要說出口。
突然,在下一個拐彎,車猛地改換車道,與呼嘯而過的大型車剮蹭。摩托車摔出去擦在欄杆上,發出巨響。
秦陌桑全身酸痛,起身先去查看南潯。還好她也沒事。但車後視鏡被撞壞,兩人只能先在路邊等車來接。
交警來得快,沒想到有人比交警來得更快。
羅鳧騎機車趕到時,隧道里的光恰好照在他身上。摘了頭盔迎風走來,滿眼只有南潯。
「哥!」她跑過去,一頭撲進羅鳧懷裡,撞得一米八幾的人後退兩三步。
他笑,上下查看她傷勢,又捏她臉。「別哭了丟人,給你朋友看笑話。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哥先走了?」
南潯抱著他不撒手,羅鳧紅了臉。黑暗中也偷偷抱了抱她。
夜色溫柔,秦陌桑笑著站遠了點,掏出從南潯那裡順的「重慶」,點了一根。火光熹微里,能瞧見高速大橋邊的人行道上,小情侶們並肩散步,共享一對耳機。遛狗的人聽粵語歌,外放的歌聲蕩漾,在星河與夜燈照不到的暗處。
「那管一次做錯/也都可摧毀這生/何解我戀愛雙倍殘忍/從來是快樂過便不會僥倖/動作小簡單偏偏最深。」
夜,凌晨一點。
秦陌桑在南潯家裡剛洗漱完畢,忽地聽見樓下有鳴笛聲。有預感似地從窗口向下看,果然看到了李憑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