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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1:11:37 作者: 連年有貓
外婆塗藥的手停了,說學校里有人欺負我囡囡?
她怪自己說漏嘴,揉著腿上傷口不說話。幾天後,她驚喜發現班上結伴欺負她的那幾個女生都請了假,聽說是在書包里發現了超大號蜘蛛。鄉下人迷信,當場嚇哭,回家乾脆發起高燒。
過去累積成灰燼的高塔,壓垮了她。
她捂上臉,嚎啕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眼角多了個溫熱的東西。她拽著擦眼淚,李憑忍著。等她繼續拽著擦鼻涕,他才開口:「這是我的手。」
她抽噎著甩開他的手,哭得打嗝:「誰稀罕。」
李憑:……
季三終於吭聲,敲了敲方向盤,車變道停靠,大雨如注,遮蔽前路。導航不停重複:暴雨危險,請迅速離開該路段。
墨鏡後金光閃現。他停了車,松松筋骨,吹了聲口哨。「收拾收拾,來活兒了。」
大霧之中,有東西步步顯現。八隻手張開如觀音,每隻手都拿著法器。站在一隻龐然大物上,仿佛菩薩騎獅普度眾生。
近了看,卻是個雙眼流著血淚的少女,背後脊椎處卻突兀長出六隻手,與原來的兩隻手一同突兀舞動著,手心眼睛開閉,詭異萬分。而她所踩著的「坐騎」,是方才被她砍斷了命繩的蜘蛛。
那蜘蛛瘋狂爬動,須臾就到了車前。怪物突然張口歌唱,聲音尖厲淒婉。那聲音一字一句,仔細辨認,和那夜在東海邊聽到的歌一模一樣。
「華山畿,華山畿,君既為儂死,獨生為誰施?歡若見憐時,棺木為儂開!」
銀鈴聲音響起,雨幕遮天蔽日。忽地車上導航變了黑屏,發出信號被干擾的沙沙聲。接著是甜美女聲響起,在車內機械地,冰冷地迴蕩:
「魔神開道,五通迎親,無關人等,速速退散。」
銀鈴聲一遍遍響,穿透雨幕,在天地間迴蕩。
墨鏡後,季三的瞳孔金光燦爛。
「南海三太子,終於和五通勾搭上了,真他大爺的臭味相投。也好,省得我費兩趟功夫。」他手腕轉得咯啦喀啦響:「敢拿生魂血祭,死一萬遍都是便宜了你丫的!」
「季三,打開車頂。」身後傳來秦陌桑的聲音,靜若寒潭,像剛才哭到抽噎的人不是她。
「好嘞!」車頂應聲而降,滂沱大雨全倒進來,把價值近千萬的車淹得一塌糊塗。
與此同時,寒光一道閃過,秦陌桑借力李憑,搭著他的肩從車頂躍出去,扯下綁著髮髻的頭繩,連著固定髮髻的銀簪子,張弓搭箭,銀簪破開雨幕,正中「觀音」手上的一隻眼睛。
怪物痛到抽搐,哀嚎聲在雨幕中分外悽然。
李憑緊隨其後,揮刀破空。寂靜後一聲巨響,魔神倒地。「觀音」在雨幕中漸漸地化為原型,「蜘蛛」作煙消散。
「TMD這是個『死五通』,有宿主!」季三把嘴裡空叼的煙拿下去,李憑會意,把地上那個渾身血痕的女孩帶上車。
暴雨中秦陌桑頓住了腳步,上前把女孩的臉翻過去,查看她胸前別著的徽章。那是個中學校徽,地址就在附近。
回到車上,導航失靈,藍牙耳機接通四人的公共頻道,雷司晴的聲音一如既往地穩。一串鍵盤敲擊聲後,她輕聲嘆息。
「這女孩所在的中學,是馬德清家族三年前捐贈。」
所有人都沉默了。
人魚燭,海底龍宮,變異鮫人,南海敖家,以及近年開始在內地流竄的五通邪神。
這一切都在暗處織成一張大網,把所有人都籠罩其中。現在抽身,已經太遲。
更不用說這背後牽涉到多少骯髒。看一眼也會被深淵吞噬。
季三面色沉鬱,低頭搓了搓手上沾的血,對著耳機,聲音溫柔。
「松喬睡了麼?」
司晴還是尋常語調,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未見一點變化。
「睡了。最近她喜歡看安徒生,尤其喜歡《海的女兒》,聽了三遍才睡著。」
「小姑娘少聽這種戀愛腦故事。」他手臂搭在椅背上,眼睛眯起,瞧著前方。異象被破後,雨簾漸稀,天地現出本色。
「她不喜歡女主角,喜歡那個什麼章魚女巫。」雷司晴帶著倦意的聲音漸低下去,帶著笑意。「說在海里開個藥店不錯,人魚都想去上面看看,能掙大錢。」
季三手指敲著方向盤,歪著頭笑。
「這還差不多。」
「都是你帶歪的,我幾天沒看著她都會看股票了。」雷司晴也笑,沉穩如金石。
「不說了,你們早點回來。後方有我,不用擔心。」
他嗯了一聲,頻道關閉。就在這一刻,車前霧氣洶湧。高速上浩浩蕩蕩開進來隊古代送親隊伍,朱車紅馬,逶迤數百米,銀鈴響徹雲霄。隊伍最中間,是一架裝飾極其華麗,錯彩鏤金的大轎子,抬著一個沉甸甸的東西,走得緩慢莊重。
打首的是個騎白馬的年輕男人,一身整飭黑西裝,與隊伍格格不入。瞧見了路邊的邁巴赫,他有點詫異,抬手看了看表,腕間漏出塊扎眼的綠水鬼。
看完時間他嘿了一聲,饒有興味加快馬速,噠噠噠衝到車前。秦陌桑還在敞開的車頂上站著,瞧見他也愣了愣。一張標準花花公子的臉,俊秀邪肆,特別對她這種顏狗的口味。擱在個把月前一定淪陷。
「美女,我們送個親,掐點兒做擋路煞,不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