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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1:11:37 作者: 連年有貓
「人呢!找出來!」
馬德清額角青筋蹦起。他不是真動怒,而是做給李憑看。丟了東西找到自己人頭上,總歸沒臉。但馬霆鈞顯然不是最終的答案,「無相」是要用他來引出背後的人。
已經到了這一步,更不能讓老爺子知道。馬德清頭上大滴的汗掉下來。對於老爺子來說,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守住那個傳家寶。如果它沒了,他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收走。那麼,犧牲一個馬霆鈞,也不可惜。
啪,又是一杖。這次打在肚子上,假如沒留情,說不定直接內臟出血。
「我不,不知道啊!」他慘叫。「她,她昨天……對,對了,發簡訊那人知道,去,去找他!」
馬霆鈞終於記起自己昨天臨出國前,把秦陌桑和他的親密照發給高利貸債主的事,眼睛都亮了。
「我知道了,有辦法制她,打火機必須在她手上!」
黑暗裡,李憑的手緊攥成拳,殺意霎時湧現。
吱呀。
大廳盡頭,水晶鹿頭方向調轉,原先空曠的舞台再次旋動,劈出一間茶室。屏風門緩緩拉開,裡面坐著個穿黑裙的女孩,長發及膝,容貌婉麗,胸前別著一支白色山茶。
如果不是在這個場合,她這身更像是去參加誰的葬禮。
她抬頭,直視馬霆鈞,清澈眼睛裡只有笑意。剛剛的對話她都聽到了,她比李憑想像得要頑強。
「好久不見。」 他對地上狼狽不堪的人說。
其實也只過了一夜,但滄海桑田。
她看起來和昨夜完全不同,像是被打碎了重新鑄起,刀槍不破。
李憑依然隱在暗處,抱著手臂看她。那雙野生動物驚惶但美麗的大眼,在他面前無所遁形。其他人看不到,但他能看到。秦陌桑還愛那個蠢貨,但那愛已經所剩無幾,像熊熊烈火燒剩下的一堆灰。她只是在憑弔自己被浪費的人生。
但不過是她看馬霆鈞時眼裡那一點點溫暖火光,也讓李憑心裡猶如針刺,細細密密地疼。
第6章 人魚燭(中)
01
馬霆鈞看見了她,原本虛弱的嗓音一下就高亢幾個度:
「就是你tm個臭婊子壞了老子的事!你有種別走,老子今天不……」
咔嚓。
他話卡在嗓子裡,因為一把寒光凜凜的長刀從他眉眼之間插下去,戳在昂貴的烏木地板上,刺進三分之一深。差一毫米,他的鼻尖就會被截掉。
刀架空在牆角,暗色刀鐔閃著寒光。刃口平直,唐刀制式,博物館級藏品,拿在李憑手裡絲滑得如同在解剖一條魚。
一陣冷意順著脊骨滑下去,馬霆鈞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這是幫亡命匪徒,而秦陌桑現在和他們一夥了。
他直起身,腿還在發抖。身後是馬德清,不發一言,色厲內荏地站著,額頭豆大的汗珠掉下來。馬霆鈞看了他爸一眼,忽然渾身的力氣都卸了,眼神灰暗,膝蓋一軟,朝秦陌桑跪了下去。
「姑奶奶,碰見你算我倒霉。你把那個打火機還給我,讓我幹什麼都行。」
她笑了,淒涼地一笑。從身後摸出個深黑殼子的打火機,甩在地上。
「你拿走啊。」
馬德清向前一步,給他拼命使眼色。馬霆鈞會意,連滾帶爬地向前爬去。她抬起高跟鞋,把打火機往裡頭踢了踢。
「過來取。」
這間隱藏的朱紅客室嵌套在大廳內部,與大廳以屏風相隔。黃金屏風上以朱漆繪著滿屏的斑斕猛虎,兩隻黃金瞳孔和人臉等大,咬著一個垂死掙扎的惡鬼。水晶鹿雕折射著世間萬象,端莊無情,凝視著他。
馬霆鈞打了個寒噤。尊嚴什麼的現在都不重要了,求生本能占據了上風。
他趔趄著走過去,屏風緩緩在身後關上,直到客室內只剩下兩個人時——劍柄擋住了最後一絲縫隙,李憑沉著臉,緊隨其後踱步進來。
秦陌桑看他一眼,有疑問,但不多。畢竟這是人家的場子,老闆想在哪就在哪。
馬霆鈞走過去,終於探到了打火機,回身就要走,連看都沒有再看秦陌桑一眼。
「還有個東西,你忘記了。」
她叫住他,男人迴轉身,叮鈴一聲,一個金色小鈴鐺掉在地上,聲音清脆是個Hello Kitty掛墜。
邊緣有點磨損,還套了個艷粉色的掛繩。
他好像不認得那是個什麼東西,盯了幾秒,看向秦陌桑,眼神迷茫。
「啊?」
她沒說話,伶仃雪白的臂膀支撐著精緻殼子,像個瓷娃娃。妝化得太濃,看不清表情。
暗處,李憑閉了閉眼睛。比夢境閃回更痛苦的是,他發現自己對秦陌桑的感情變化也極其敏感。比如現在她坐在那兒傻子似地一言不發的時候,針錐似的暗流正在穿透他的心臟。
就為這麼個垃圾,她如此難過?
陌生的憤怒控制了李憑,就像千年前他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情。狼藉的酒宴中他把某個傻姑娘攥著手腕拖出來,質問她,什麼人值得你這樣作踐自己,值得你這麼難過?
那女孩月光似的臉抬起來,明顯是喝醉了。她說,是殿下,殿下讓我難過。
可現在那個女孩正看著別人,連正眼都沒有給過他。
「看來你都是騙我的,那我也不裝了。你手裡那個打火機,是假的。真的被我扔海里餵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