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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1:11:37 作者: 連年有貓
    但有一點他很清楚,李憑不是李賢,眼前的人也不是十六。混淆夢境與現實,是他最不能容忍的糊塗之事。

    「斬鬼人?不過謝謝你剛才借我這個,比我之前的銅筷子好用。」

    她把玻璃餐刀用衣擺擦了擦還給他,順手解開頭繩,抖了抖散落的頭髮,單腳蹦回去,穿上高跟鞋,正眼都沒再看他。

    李憑:……

    他雙手插兜,看著她從手包里掏出手機,開始叫車,卻在三秒之後沒電關機,閃爍兩下變成黑屏,隨即捂著小腹蹲下,氣若遊絲地開口:

    「這位道友,我來例假肚子痛,能不能幫我叫個車?」

    李憑:……

    十分鐘後,季三的瑪莎拉蒂停在路口,瞧見李憑單手扶著一個女孩,從樹蔭深處款款走出,下巴掉在地上半天沒撿起來。

    「李,李憑你你你……」

    季三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倒是她先抬起眼,先瞧見季三身後的車,對李憑不好意思道:

    「倒也不用叫這麼貴的。」

    李憑:……

    季三瞧瞧兩人恨不得隔著十萬八千里的樣子,把事情明白了大半,眉毛一挑,還沒等她過去就幫著開車門,服務嫻熟得像個酒店門童。靠在車門邊上自我介紹:

    「美女你好,我是這人的朋友,鍾離季,家裡行三,一般都叫我季三。」

    說罷他伸出手搭了一把,扶她上車。擦肩而過之時,熱絡的語氣冷下來。

    「既然都是斬鬼人,今後用得著的地方,聯繫我們。」

    一張名片遞到她手裡,草書字體張揚恣肆——無相。

    她抬頭,收了名片仰著臉對季三一笑。明媚漂亮,全然沒有剛才對著李憑的疏離:

    「原來真是道友,幸會,我叫秦陌桑。」

    她背後的李憑還站著,手機忽地響起報時鈴聲,單調尖銳,在林間響聲不絕。

    霎那間雲開霧散,一輪皓月當空。

    「不好意思,我的鬧鐘。」李憑按停了鬧鐘,臉上沒有波瀾。

    只季三眼裡閃過一絲銳利。午夜十二點鬧鐘響起,劫日過去,李憑的法力已經恢復,自然,也就能看見「命繩」。

    綿綿不絕的紅繩,拴著所有命中有因果的人與人,人與物。慾念強至能左右生死時,是為逆造化。

    逆造化之物,違背陰陽之道,為鬼為魔,必遭除滅。

    車在空曠大路上行駛,深夜的西湖景區難得靜默無人。季三從後視鏡瞧著后座不尷不尬的兩人,嘴角上揚。

    李憑那小子沒選擇坐副駕駛,是他沒想到的。

    「幸好碰到你,不然今晚這小子高低得祭天。」

    季三聊八卦似地開口,墨鏡後的瞳仁卻泛著淡金。天邊因「鬼」而起的烏雲已經散去,他的周身卻依然法力充盈。

    天眼已開,說明今夜尚未結束。

    「李憑。」她在后座蜷縮成一團,車中開著暖風,方才陣痛的身子才緩和過來,聲音也不似斬鬼時候中氣十足。這一聲叫得很低,連季三都沒聽見。

    他側過臉,看她。

    」剛才,這位季三先生叫你李憑。」她指著駕駛座,解釋。

    「你們是個組織吧,就是,會僱傭有斬鬼能力的人的那種。」她緊張,頓了頓,繼續比劃:「你們管這樣的人,叫斬鬼人?」

    季三眼裡的金光未減弱,李憑從後視鏡與他飛快對視一眼,向她點頭:「對。」

    她咳了一聲,繼續道:

    「其實我不會斬鬼。」

    吱嘎。季三將車變道,停在路邊,慈眉善目地把胳膊放在車椅靠背上:「繼續。」

    「方才的口訣,那個什麼無量壽經,都是我編的。唱菠蘿菠蘿蜜或者野狼Disco都可以,效果一樣。只不過這樣比較酷,能唬人而已。」她繼續:「我業餘替人捉妖很多年了,但不知道這個是,是有編制的來著。」

    她眨眨眼:「你們不會逼我補稅吧。」

    李憑:……

    季三先是憋了一會,但是沒憋住,拍著方向盤笑出眼淚。回頭問李憑:「你從哪兒認識的這位?」

    李憑瞪他,季三收了笑,嚴肅道:「秦小姐,我們也是私人企業,但斬鬼人確實是正規行當。方才在路邊停車,我看見了你的法陣,至少,你的斬鬼,咳,或者按你說的,捉妖能力很強。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

    「我願意!」

    她兩眼冒金光,扶著駕駛座就向前湊:「您看我真的可以嗎!你們公司有五險一金嗎?基礎工資多少,出勤多的話年底有獎金嗎?」

    季三伸出五個手指,她眼裡的光亮了又滅滅了又亮,最後點頭:「五千也行!」

    李憑終於開口:「月薪五萬。不算出勤補助,另外五險一金都有,年底項目分成。公司只有三個人,如果加上你,四個。」

    「好,我加入。」她略作思考後,堅定點頭。

    季三嘴角抽了抽:「秦小姐,要不你再想……」

    「秦小姐。一旦加入了『無相』,終生都是『無相』。鬼會記得你,被斬斷命繩的人也會記得你。你想清楚了。」

    李憑第一次與她對視。這次是她的眼神先避開。

    「我入行第一回 斬的命繩,是我外婆的。」 她聲音很輕。「她在鄉下是神婆,我從小和她住。因為從小能看見『髒東西』,爸媽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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