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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1:04:19 作者: 煙波碎
聽他說了這些話,在場的中醫大夫們雖然沒說什麼,心裡卻略感驚訝。
這位蘇副院長看上去像是個務實的人, 對中醫科的工作似乎也挺重視的。當然這也只是初次印象,暫時還說明不了什麼。人到底怎麼樣, 還得往長遠了看。
但黎東方心裡的疑慮也確實減少了許多,只要這個蘇副院長自己明白外行領導內行的弊端,那他們的工作也就好做些。
於是他開口說道:「我來說幾句吧,這件事說起來跟小陳大夫關係很大,如果沒有她,也不會有這個實驗計劃。」
蘇副院長詫異地看了眼陳凝,沒說什麼,示意黎東方繼續說下去。
黎東方就把關於度量衡換算的疑點說了出來:「我六十年代被下放到農村做赤腳醫生,在村里待了六七年,那些年我有很多次都覺得奇怪,為什麼我按著經方的藥方給患者開藥,效果卻不明顯呢?明明辯證是準的,可就是沒效果。偶然的機會,我加大了藥量,結果患者居然好了。」
「從那之後,我就開始琢磨著這藥量和效果的事,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根據來,其他大夫也有這種感受吧?」
李大夫點頭:「對,我也有過很多次這種經歷。後來我會在必要時加大藥量,有時候也會把作用相似的幾味藥都加進去,間接加強藥效。結果證明,這麼做很多時候是有效的,也確實治好了不少大病重病。不過這麼做的話,藥性略雜,不夠精純,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聽到他們這麼說,又有好幾個大夫也點頭,有個大夫說:「確實,感覺按經方治病,有時候效果真不行,尤其碰上複雜的大病,那藥吃了跟沒吃一樣。為了應對這種問題,我們有時候也會開大方子,把作用相似的幾味藥全塞到一個藥方里,這樣開出來的一個藥方動不動就十幾味藥,甚至更多。」
見這些大夫們都這麼說,蘇副院長便點了點頭,似乎是認可了這些常年做臨床之人的說法。
之後他問黎東方:「據小陳大夫所說,仲景醫書中一兩應為15克,你們覺得這個可能性大嗎?」
這回在場的中醫們就不說話了,這個說法對他們來說畢竟是顛覆性的,誰也不敢在沒有大量實例的情況下就認可這個結論,結論可是要建立在事實基礎上的。
見眾人不說話,蘇副院長自己說道:「看來還需要實踐來驗證這個說法是否成立。現在我有個問題想問問小陳大夫,可以嗎?」
副院長要問自己話,陳凝當然不可能說不可以。
在眾人注目下,她點了下頭,說:「當然可以,您有什麼儘管問。」
蘇副院長手裡的筆尖對著筆記本,一邊開會一邊記,這時他停下筆來,抬頭看了眼陳凝。看到她那張嫩生生的臉蛋時,心裡又生起一股魔幻的感覺來。
現場有這麼多行醫多年的老中醫,這些人竟然對這小姑娘挺尊重。實在是難以想像。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收回念頭,原本溫和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說道:「小陳大夫,這個說法我現在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但我也有自己的憂慮。我們都知道,中醫所使用的藥物大都有偏性,很多時候我們治病就是以偏糾偏。熱者寒之、寒者熱之就是這個道理。那我會擔心,如果一味加大藥量、那在給病人做治療的時候,會不會用藥過量,導致壞病?」
「比如病人原本有熱證,用涼藥來清熱或許是對的。但用藥量過大了,導致病人熱證退去之後復感寒涼,從而又成了涼證,這樣病情不就變複雜了嗎?」
他說話語速雖然不快,但卻隱隱給人以一種壓力感,而這時候,壓力就給到了陳凝。
在場的中醫大夫都挺驚訝的,因為蘇副院長剛才對他們說話時一直都挺和氣。這時他對著陳凝,卻改變了態度,竟有一絲咄咄逼人之感,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陳凝還算沉得住氣,蘇副院長的態度雖有些凜冽,她也能穩穩噹噹地坐著。
這時,蘇副院長竟又說道:「我們都知道,在醫聖張仲景所著的《傷寒雜病論》一書中,記載的很多病都是因為醫者醫治不當而產生的壞病。尤其是太陽病篇,大部分篇幅講的都是壞病。這就可以知道,因為醫者誤治導致病人病情加重的情況絕非個例。所以我想問問小陳大夫,這件事,你是怎麼想的?」
他話音落下,如同一顆石子拋進了眾人心裡,泛起陣陣浪濤。
一時間,會議室里一片死寂。
黎東方皺眉看了眼蘇副院長,隨後又看了眼陳凝,心裡也有點沒底了,陳凝能撐得住嗎?
這時,他發現陳凝的眼皮往上掀了掀,隨即將視線不閃不避地投到蘇副院長身上。
眾人便意識到,小陳大夫估計並沒有被蘇副院長剛才說的那些話嚇到,看樣子,她是要說話了。
在眾人期待下,陳凝終於說道:「蘇副院長,我明白您的意思,你可能是怕我以後走偏了,鑽牛角尖,一味用大劑量的藥給患者治病,對患者造成不利影響。」
「但我想說,這件事並不會發生。藥量具體該用多少,是需要按照病人的實際病情來判斷的,並不會一味偏重。對於一些危重證患者,很多時候確實要大劑藥才能立起沉疴,這個事實我們沒法避免。如果劑量不夠,那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但這不表示我什麼時候都會用大劑量的藥給患者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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