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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0:52:31 作者: 映在月光里
奴隸們帶著劫後餘生的欣喜,呼啦啦散開了。孩童們見親兵上前,緊緊依偎在了一起,望著他們簌簌發抖。
張憲眉眼生得兇悍,他努力讓自己溫和些,擠出笑臉道:「別怕,我們不會殺你們。」
膽小的孩童一聽,不但沒有被安慰到,反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張憲臉頰抽搐,撓了撓頭,擺手讓親兵們趕緊將他們帶走,跑回岳飛身邊,抱怨道:「我哪裡就是壞人了!真是。唉,老大,他們也算得上是皇子貴人,為何膽子這般小,竟跟以前那群趙.....」
岳飛淡淡看了張憲一眼,他尷尬地訕笑,很快肅然道:「是我不對,除了南邊那個活死人,他們都已經為大宋戰死,最終沒有辱沒祖宗,不能再這般說他們。」
被金人搶走的女人回了大宋,金人自然會將怨氣,灑在這群她們生下的孩童身上。
他們本來就生了一大堆,儘管是親生的兒子,也壓根不會當做一回事。
岳飛嘆息幾聲,想到臨行前趙寰的吩咐,最終沒有多說,對張憲道:「我進宮去,你叫上人,去各王寨,將以前從大宋搶走的財物,尤其是貴重的書籍史冊等,全部清點收好,一張紙都不能丟!」
張憲忙應了,打馬前去忙碌。岳飛則領著兵,轉頭回了都城。
都城的城門大開,岳飛沿著御街,一路進了宮。皇宮除了一座突兀的宮殿,其餘都是些低矮土屋,以及沒來得及拆走的氈帳。
岳飛下馬,獨自沿著狹小的皇宮緩緩走動,來到破敗的浣衣院,推開低矮的籬笆門走了進去。
庭院被積雪覆蓋,茅草屋頂上亦堆滿了雪。土牆經久未修,牆壁上的泥土已經變得鬆脆,留下斑駁的坑洞。
岳飛走到最後,隨手推開一間久未住人的屋子。雖是大白天,他適應了好一陣,才看清了黑漆漆的屋內。
對著屋門正中央,是一張已經坍塌的土炕。除了炕之外,便是倒塌在地上的矮凳,櫃門消失不見的的一張木櫃。最里左上角的角落處,放著一隻布滿了灰塵的恭桶。
岳飛久久站在那裡,他能想像得到,趙寰當時是如何的困難,如何用命,替她們拼殺出了一條血路。
到如今,她依舊拼殺在無形的刀光劍影中,替天下人,拼出一份福祉。
*
沈侍郎被貶謫到了瓊州,張小娘子內疚不已,他倒先想開了,自嘲沒曾想有一天,會與敬仰的東坡先生有相同際遇,這輩子也不算太過平平無奇。
接下來就輪到了張小娘子,朝堂上對張俊的彈劾從未斷過,她直接被罷了官。
張小娘子預料到會有這麼一日,早早寬慰自己,做好了準備。
等到塵埃落定時,她還是難過不已。去官廨收拾自己留下的小物件,收著收著,眼淚就噗噗直掉。
新任郎中馮敬山走了進屋,他看到張小娘子還在,站在一旁打量著她,陰陽怪氣地道:「小娘子可得快些,我可是忙得很,不但要忙著秋賦的事情,還得替你善後,你沒辦好的差使,我還得替你描補。」
張小娘子抹掉眼淚,猛地抬起頭盯著他,不客氣地道:「馮郎中,你可要說清楚,我哪些差使沒辦好。」
馮敬山剛從殿中侍御史補到戶部的肥差,腳堪堪踏進戶部的衙門,哪知道張小娘子漏下了何種差使,不過是見她被罷官,順勢踩上一腳罷了。
換作以前,馮敬山哪怕嫉恨差使被小娘子們搶走,也只敢在私下抱怨一通,萬萬不敢當面說出來。
眼下張俊陷入了麻煩,馮敬山就無需掩飾了,譏諷地道:「張小娘子,你還是回府去,好生等著相看一門親事,正正經經嫁人生子要緊。若是你不甘心,想要做事,如你阿娘那樣,在後宅管著中饋,同樣也能在僕婦下人面前,抖露你的威風。」
張小娘子不怒反笑,長長哦了一聲,「我道是何種緣由,原來是馮郎中自己沒本事,還以為懷才不遇,差使被女子搶了,到我這裡來撒氣呢。馮郎中,你究竟走了何處的門路,我就不稀得說了,說了怕你馮氏祖宗跟著一起沒臉。」
馮敬山削尖了腦袋鑽營,拜了在邢秉懿跟前最得力的內侍馮溢為乾爹,最後得了這個差使。他聽到張小娘子意有所指,臉色青紅交加,陰森森地道:「張小娘子,你不過是投胎好些罷了。花無百日紅,咱們且走著瞧!」
張小娘子笑盈盈道:「你若是不服氣,何不早些再去投一次胎,睜大眼睛選個真正的好爹爹!」
馮敬山氣得眼前發黑,他拽緊了拳頭,怒氣沖沖走到位置上,將張小娘子收拾好的小物件一推,高聲道:「快走,別在此勾搭我,我可看不上招蜂引蝶的女人!」
張小娘子努力克制住怒意,上下打量著馮敬山,呵呵笑道:「招蜂引蝶,你是蜂還是蝶了,也不瞧瞧自己的醜樣,頂多就是只大蛆蟲!」
馮敬山扭曲著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肥差,到底沒敢動手,只恨恨盯著張小娘子。
如馮敬山這樣的小人比比皆是,張小娘子感到沒勁得很,沒再搭理他,拿起自己的囊袋走了出去。
雖說過了入冬,臨安依然暖洋洋,草木葳蕤。
出了宮,府里的軟轎等候在那裡,見她出來忙抬了上前。張小娘子上轎後,吩咐去了城西。
窮苦百姓與送糧食米麵的車馬出入時,大多都走西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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