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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0:52:31 作者: 映在月光里
趙金姑楞在那裡,眼裡漸漸蒙上了層水霧。邢秉懿握著酒杯的手指泛白,揚首喝完了酒,提壺再斟滿,一口氣再喝了個乾淨。
姜醉眉道:「三十二娘,別與自己過不去。既然活下來了,就努力活著吧。你可願意,跟著我回北地去?」
趙金姑呆在了那裡,頭不受控制剛點到一半,邢秉懿急促地打斷了她,悽厲地道:「不行!」
姜醉眉看向邢秉懿,似笑非笑道:「邢娘子,我不知你為何要留下三十二娘,是因為她的親事,能替你拉攏朝臣嗎?」
邢秉懿呼吸急促起來,定定盯著姜醉眉,生硬地道:「三十二娘是南邊的長公主,我是她的嫂嫂。於公於私,她的親事,都與北地無關!」
姜醉眉閒閒地道:「照邢娘子話里的意思,於公且不提了,於私的話,你也是趙統帥的嫂嫂,她的親事,你可也要替她一併做了主?」
不知是善釀的後勁上了頭,還是姜醉眉話中的不客氣,邢秉懿臉色更蒼白了幾分,眼睛卻赤紅,她一下放下酒盞,俯身逼近姜醉眉,死死盯著她。
「是,我是不敢提二十一娘做主,你想要強行帶走三十二娘,我也沒辦法。但你們不要太過分啊!佛佑沒了之後,就我們兩人在南邊相依為命!你帶走了她,就剩下了我一人,孤零零地一人!」
姜醉眉神色複雜,看著邢秉懿臉上布滿的眼淚,手抬起搭上她的肩膀,將她輕輕推了回去,道:「邢娘子,你且仔細看看三十二娘,她可是能嫁人成親的樣子?你既然與她相依為命,以你的聰明,難道不知道她一旦嫁人,會很快沒了命?」
趙金姑一言不發,默默流淚望著兩人。邢秉懿無力靠回塌几上,哽咽著道:「我有什麼辦法,我有什麼辦法!以後我能護住三十二娘,不會再逼她了。」
姜醉眉哦了聲,問道:「佛佑埋在了何處?」
趙金姑的淚流得更厲害了,她手蒙住臉,哭得直抽搐。
邢秉懿拭去了淚,拼命穩住了神,顫聲道:「她被扔在了亂葬崗。」她再次激動起來,神色中帶了幾分瘋狂,道:「我有什麼辦法!當時我拼命找到湯福,要送她走。是她自己不願意走,我與三十二娘,都差點活不了。後來,我偷偷讓人去找了她的屍骸,想要替她安葬,卻沒能找到。我已經盡力了,換作二十一娘,她又能如何?」
扔到亂葬崗的屍首,遇到心善的,會挖個土坑賣了。遇到那嫌麻煩的,不過是隨手一扔。埋得淺,被野獸挖了出來,啃得連屍骨都找不齊全。
姜醉眉難過不已,不由得也濕了眼眶,冷冷地道:「二十一娘會如何,二十一娘會拼命,拿命去相救!她數次以命相搏,救了我們無數人,你問這句話,就是喪了良心!」
邢秉懿想起以前從浣衣院逃出來的種種,頓時像被抽去了所有的精神,一下矮了下去,哀哀道:「是,是我沒出息,我比不上二十一娘。」
黃尚宮聽到殿內的哭聲,悄然在門口探頭瞧了眼,忙叫來心腹的宮女,去拿了熱水香胰子。黃尚宮親自端著進屋,擺放在邢秉懿身旁後,輕手輕腳退了出去,謹慎地守在了門口。
姜醉眉看向了門外,隨後收回了視線,不緊不慢問道:「聽說趙構病倒了,他是死了,秘不發喪,還是即將要死了?」
邢秉懿沒做聲,俯身絞了熱帕子,胡亂洗了下,勉強恢復了幾分精神。揚聲叫了黃尚宮進來,吩咐道:「你去與馮溢說一聲,我要去福寧殿。」
黃尚宮領命退了出去,邢秉懿接連再喝了兩盞酒,銀壺裡的酒空了,她也沒再加,站起身道:「你也是康王府舊人,走,一起去瞧瞧他吧。」
姜醉眉眉毛微擰,趙金姑跟著站起了身,終於開口道:「他起初中了風,還能說話。昨日再次中了風,現在已不能說話了。」
不能說話的廢物皇帝,只能躺在床榻上,做廢物太上皇。
朝廷要推舉新帝,邢秉懿升為太后。宮裡的皇子就那兩個,尚且年幼,無論誰登基,都無關緊要,緊要的是爭當帝師,爭搶從龍之功。
怪不得,朝廷能那般快定下了和議。
夜裡黑,黃尚宮提著燈籠已經等在了門口,見到她們三人走出大殿,側轉身在前面領路。
穿過夾道到了福寧殿,守在門前的禁軍班值只隨意看過三人,恭敬上前見禮,邢秉懿率先走了進去。
馮溢已等在了門口,偷偷瞄了眼姜醉眉,上前低聲稟告道:「娘娘,官家先前服了藥,小的見太醫正守了一日一夜,實在撐不住,已經先讓他退下,先且歇一陣。」
邢秉懿點頭,馮溢親自打起了門帘,躬身請她進屋。
姜醉眉一路不動神色看來,心道邢秉懿已經將後宮盡數掌握,在前朝,估計也有自己的勢力。
甫一進屋,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與酸臭味,熏得姜醉眉幾欲作嘔。
邢秉懿揮手斥退了馮溢,走到床榻前,居高臨下看著趙構。他如半死人一樣躺在那裡,微張著嘴,閉上眼睛睡著了。她抬起腳,用腳尖踢了踢床榻。
趙構倏然而驚,一下睜開了眼睛。邢秉懿背光站著,他好一陣才認出了她,喉嚨里咕嚕了幾聲,好似在抱怨質問。
邢秉懿讓開身,道:「官家,你看誰來看你了。」
姜醉眉見到邢秉懿的動作,不禁挑了挑眉。等她讓開身,朝趙構看了去,頓時失聲道:「他是趙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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