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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0:52:31 作者: 映在月光里
百姓們頓時歡呼如雷,娘子們更是被巨大的喜悅,沖得淚流滿面。他們不約而同朝鬧事的考生怒目而視,擼起衣袖就要打。
民意對上民意,端看誰的聲音大。考生不過爾爾,要面對的,是數百倍千倍,甚至全南邊的百姓。
考生見機不對,趕緊抱頭鼠竄,逃得飛快。眼見一場無法收拾的大亂,瞬間消弭於無形。
趙鼎胡銓他們都呆住了,沒曾想,還沒開始合議,姜醉眉就將她們的條件透露了出來。而且這些條件,對百姓大大有益!
可仔細算起來,姜醉眉口中提及的幾點,都是南邊朝廷自己的事務。北地這手,伸得太長了些啊!
百姓日子不好過,做買賣的富紳錢袋縮了水,也一肚皮怨氣。小報上三天兩頭刊載的文章,娘子們要與男人一樣參加科舉。
南邊朝廷要是再反對,不用北地出兵,百姓們就得先反了。
趙鼎肩膀塌了下去,連聲嘆氣。唉,他這差事辦得,如何能回去交差。
姜醉眉從長案上躍了下來,收回苗刀,朝著趙鼎笑眯眯道:「趙相,亂子已經解決了,走吧,我們繼續商議細則。」
趙鼎滿肚皮官司,袖著手斜睨向姜醉眉,乾巴巴道:「姜使節真是好手腕!」
姜醉眉只當沒聽出趙鼎的嘲諷,笑著道:「來之前,趙統帥統統交待過。既然你已經見識到,我醜話先說在前面,你們休得耍心機,沒事找事。還有,做事乾脆些,別只顧著鬥來鬥去,互相拖後腿。趙統帥脾氣好,我脾氣可不大好,還不怕死。」
姜醉眉沒撒謊,來之前趙寰告訴過她,這一行可能會面對的各種狀況。
封趙構為「昏德侯」,定會有人出來替他哭喪。她要利用這個時機,既能快刀斬亂麻,又能讓百姓倒逼南邊朝廷那群朝臣。
趙鼎嘴張了張,又乾脆閉上了。
姜醉眉不怕死,她死了,能將人千刀萬剮,將人首級,屍身裝在鐵籠子裡送回南邊,「好脾氣」的趙寰,估計就會親臨臨安。
一行人重新進屋坐下,這時禁軍班值一行,護著鳳駕到了門前。
趙鼎詫異了下,腦子一轉,暗自舒了口氣。
邢秉懿這時能來,估計是趙構沒大礙了。見識過姜醉眉一路來的厲害,背後又是趙寰在指點,他自認為不是她的對手。
兩人算是老相識,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將此事交給邢秉懿最妥當不過。
胡銓他們與趙鼎一樣,皆神色一松,巴不得有人來擔了此事去。
姜醉眉朝門外看去,邢秉懿身著深青朱里皇后褘衣,頭上未佩戴九龍四鳳冠,只在髮髻左右插了薄鬢,既不過分莊重,又未失了禮數。她人未到,笑聲先至:「許久未見,姜使節看上去愈發年輕了。」
姜醉眉感慨不已,邢秉懿頭上的髮絲,已經大半銀白,眼角細紋密布。不僅僅在容顏上變得蒼老,她眉眼間深深的疲憊,如何都掩飾不住。
偏生,她的疲憊中,添了難以形容的亢奮,使得她看上去,無端令人覺著違和。
姜酔眉笑著還禮,叫了聲邢娘子:「娘子也沒變,還是同以前一樣精神。」
邢秉懿笑盈盈道:「我頭髮都快全白了,姜使節這句話,雖是在哄我開心,我聽到耳朵里,還是很受用。」她臉上的笑容更甚了,上前攜著姜醉眉的手,一起到上首坐了,戲謔地道:「尤為感激不盡的是,姜使節沒叫我侯夫人,還給我留了份薄面。」
臨行前,趙寰叮囑過姜醉眉,面對邢秉懿,絕不能用以前的認知去看待她。
她能在南邊站穩腳跟,娘家人得了有實權的差使,這份本事不容小覷。若是她出現,姜醉眉要把她看成南邊朝廷真正掌權之人。
趙構被封為昏德侯,邢秉懿作為他的正妻,就從皇后變成了侯夫人。
如今,她自己先提了出來,打趣自己,姜醉眉反倒不好再提了。
只邢秉懿這一份能屈能伸,姜醉眉就得道一聲佩服。
趙鼎等官員依次坐了,邢秉懿看向姜醉眉,關心問道:「趙統帥可還好,她的右手腕可有恢復了些?」
姜醉眉道:「多謝娘子關心,趙統帥一切安好,右手已無礙。」
邢秉懿嘆道:「趙統帥真是厲害,算無遺策。驛館前年輕氣盛的考生鬧事,定早就在她的預計之中,輕而易舉就對付了過去。」
姜醉眉認真道:「趙統帥說,人不外乎這幾種,要名的,要利的,要權的,要命的,餘下的兩種,一是愚,二是蠢。」
趙鼎一時沒能想明白,不禁問道:「姜使節,為何是愚與蠢?」
姜醉眉笑道:「蠢貨太多了,就無需解釋。愚,好比愚公移山,堅持正道,旁人看上去,就是愚鈍。但沒這份勇到愚鈍的勁,會被要命的,要利的,要名的,要權的,加上蠢貨給絆倒,出師未捷身先死。」
邢秉懿怔住,趙鼎胡銓他們互相看了一眼,情不自禁暗暗思索起來,自己究竟是屬於哪一種人。
姜醉眉不咸不淡地道:「要想移開山,就得拋卻名利權命,有足夠的力量與智慧,將之踩在腳底。我沒甚力量,但北地有,我也沒有足夠的智慧,幸虧北地有一群齊心協力的同仁,加之趙統帥坐鎮指揮,這點小鬧劇對我來說,當不在話下了。」
趙鼎不自在動了動,胡銓笑容尷尬,邢秉懿乾乾贊了句,臉上復又揚起笑容,道:「我知曉姜使節忙,可還是照著老規矩,邊吃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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