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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0:52:31 作者: 映在月光里
至於鹽,那更是白花花的錢財。他們見尚富貴坦誠布公,一顆心放下了一半,又被尚富貴的話,提了一小半上去。
尚富貴和氣的臉上,難得浮起了幾分謹慎與嚴肅,道:「不過,我醜話要先說在前面。咱們這些做買賣的,走南闖北,風餐露宿,辛苦且不提。有時遇到暴雨塌荒災害,攔路的盜賊歹徒,說不定連命都得填進去,賺的都是血汗錢。我這次來,也不敢打包票,因著這買賣,沒得朝廷允許。要是被鄧州軍抓住了,算我們倒霉,可不能怪我。」
一提起鄧州軍,他們就忍不住咬牙切齒了。
趙瓔珞那個瘋婦,她的兵船成日在白河中飄來飄去。弓弩手立在甲板上,鋒利的箭矢,只一見就令人遍體生寒。
尚富貴這般說,倒使他們更加信任了幾分。要是他敢一口咬定沒事,以趙瓔珞油鹽不進的瘋癲勁,他們定會以為他在吹牛。
他們幾人到另外一間客房,低聲商議了一會,便回來對尚富貴道:「尚東家,我們合計了下,此事能行。不過,尚東家別怪我們小人之心,鄧州畢竟算是尚東家的地盤,我們得先去看尚東家的貨。」
尚富貴斜乜著他們,不耐煩一口答應了:「好好好!我在鄧州借了友人的空宅堆放,你們且隨我前去。」
大家一起出門,馬車上了官道,往西北方向的莊子駛去。
此時太陽已經升上天空,開春後的田間地頭,農人在忙著翻地。地里的冬小麥,已經冒出一截嫩綠,樹木綻放新芽,到處都是生機勃勃的景象。
盛掌柜與楊掌柜同坐一車,他們兩人嘀咕著先前的事,盛掌柜道:「此事定要小心再小心,要是空著手回去,如何能向相爺他們交待?」
楊掌柜也警惕得很,道:「就是丟了腦袋,也不能丟了買賣。楊府要尚公主,公主的嫁妝豐厚,府里總要準備好宅子,置辦酒席。成親時雖能收禮金填補,起初總得要先拿出來。楊府的老夫人不管事,新大夫人掌中饋,她是聰明人,中饋掌得好,於錢財調度上很有本事。這錢吶,從各處先徵調了去,說待這次賺了錢,再貼利還給我們。」
楊存中原配趙紫真去世後,新娶了填房夫人陶氏。楊存中本就愛好逛煙花柳巷,看上了長得周正的娘子,不是強搶,就是拐著彎弄到手。
陶夫人出生於小官之家,人生得美,又聰慧伶俐。剛成親時,楊存中還安分了一段時日,沒多久新鮮勁過去,就故態復萌了。
陶夫人管不住他,將錢財牢牢抓在了手上,從她手縫裡,休想漏出一個大錢。楊存中的那些鶯鶯燕燕,要是不得寵的,都被她當做了下人使喚,遣散了她們的僕人,省了一大筆錢財。
陶夫人在外端莊賢淑,興許別人不清楚,他們這些底下當差做事的,自是最了解不過。
盛掌柜差點沒噗呲笑出聲,楊掌柜也是個促狹的,拐著彎罵陶夫人小氣。
不過,上面的貴人嘴一張,底下的人就得提著腦袋做事。陶夫人這一手,不可謂不高明。
他們這趟出來,要是賺不到錢,陶夫人自是會受損失,但她終究保全了一部分,至少尚長公主的錢是填補進去了。
盛掌柜低聲道:「那長公主,能看得上楊三郎?」
楊掌柜嗤笑道:「宮裡看中的,是宿衛使。」
盛掌柜說也是,皇家的親事,他到底不敢多說。掀起車簾向外看去,感慨地道:「這北地,與南邊不說天差地別,就憑著這份生氣,不過幾年,北地就得起來了,而南邊,唉!」
楊掌柜也唉聲嘆氣,只百姓再苦,也苦不到他們頭上。兩人也就是隨口提上一句,便拋在了腦後,一路警惕看著路線。
約莫兩柱香的功夫,他們一行就到了莊子。尚富貴等在了門口,待他們到了,一起走了進去。
莊子不大,主人在燕京做買賣,只有老僕在守著大門。進了大門繞過影壁,面前是七闊間,帶東西廂房的前院。
庭院裡,約莫十幾個殘疾漢子,忙著將獨輪車上堆著的麻布袋,從用木板搭起來的斜坡,推著送進廂房。
他們知曉北地的商隊中雇有殘疾兵丁,見狀只是些微看了幾眼,便跟著尚富貴來到了廊檐底下。
尚富貴吩咐漢子們暫時先停下,指著已經堆了半間屋的麻布袋道:「這裡面都是鹽,你們自己進去驗吧。」
隨從遞上了中間帶有凹槽的細木棍,楊掌柜他們取了一隻在手上,進屋去將木棍戳進麻木袋後,再抽出來,凹槽里便裝滿了白花花的細鹽。
用指尖捻了一嘗,待苦鹹味散開,楊掌柜心中暗自舒了口氣。他們幾人手腳麻利,將所有的麻布袋都查看過,確認了裡面全都是鹽。
接下來,他們再到關牲口的棚子裡去看了,裡面擠滿了肥碩的羊羔。
看完了貨,他們也不好再提出要看金銀。尚富貴沒招呼他們吃茶歇息,問道:「你們的船停在何處,趕過去要多久?」
盛掌柜他們彼此看了眼,道:「騎馬約莫要近一個時辰,待看完,一來一回也差不多得天黑。若是看得好了,就在船上算好價錢,趁夜交割如何?」
尚富貴望了眼天色,爽快應了:「走吧,大錢,你去多叫幾個人來。從灶房裡拿幾個胡餅來,我們隨便對付一口,別耽誤了功夫。」
大錢應下,跑去灶房裡拿了胡餅水囊,尚富貴的幾個得力幫手跟著一起來了。大家心急著做買賣,哪顧得上吃飯,接過就上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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