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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0:52:31 作者: 映在月光里
喬氏好似有心事,沒發現嚴善與趙一郎的不對勁, 她猛地轉過身,朝著鄭氏追了過去:「鄭娘子, 你且等一等。」
鄭氏停下腳步, 看著喬氏小跑著上前, 面上明顯不安。鄭氏大致猜出了她的想法,也沒多問, 等著她自己說出來。
果然,喬氏些微掙扎了下, 就直率問道:「鄭娘子,我不若你厲害,平時也不懂朝堂上那些事情。先前,我可是說錯了話,惹惱了二十一娘?」
兩人以前在舊宮時的關係並不好,趙佶的后妃、兒女加起來近百人。當時鄭氏作為皇后,每次操持慶典宮宴後,都得累到病上一場,連帶著對趙佶所有的后妃兒女都不喜。
歷經了金人破城的苦難,鄭氏發現以前的那些齟齬,好比是吃太撐置的閒氣,她早就忘記得無影無蹤。
有人在折磨苦難中成長,有些人卻止步不前。有人為了活命,會開竅一些,日子一好轉,就又活回去了。
喬氏就屬於止步不前的那類人。
在五國城時,她們見到韋氏哄著喬氏,處處幫著她,替她出頭,兩人好一個姊妹情深。
鄭氏上下打量著喬氏,自嘲一笑,傻人有傻福。喬氏愚鈍歸愚鈍,人倒赤誠,居然沒有回南邊,繼續留在了北地。
韋氏「韋太后」進了庵堂之後,就沒了消息。喬氏也一樣天天去廟宇,她卻活得有滋有味。
一切都多虧了趙寰心善,一直不遺餘力養著他們這群人。
整個北地以及燕京的賦稅情形,鄭氏最清楚不過。趙寰私庫也沒幾個大錢,她的進項一目了然,往來帳目由許春信一人就能輕鬆擔下。
能者多勞,就是太過辛苦。趙寰肩上不僅背負著家國天下,還要背著一大堆老老小小。當年她做皇后的那點辛苦,與趙寰比起來,不值得一提。
喬氏見鄭氏許久都沒做聲,被她看得更加惶惶不安,緊張地問道:「鄭娘子,我真惹禍事了?」
鄭氏好笑地道:「喬娘子,你真是!唉,趙統帥那般忙,哪會與你計較這些小事。」
喬氏長長舒了口氣,道:「也是,二十一娘成日忙這忙那,四處奔波,都沒正經歇息過一天,沒空同我這無知婦人計較。其實,我也不是怕,唯恐惹了她不開心。這人吶,不管是什麼身份,總得活個舒心順意。」
鄭氏意外地抬眉,喬氏好似也不那麼蠢,道:「以後啊,有小娘子主動托你打聽,你才去幫一幫。若小娘子不提,你就別去操這份心了。」
喬氏滿臉的心有餘悸,拍著胸脯道:「我省得,日後再也不會強出頭。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何苦操那勞什子閒心。」
喬氏心大,天大的苦難落到頭上,很快就能過去。鄭氏比喬氏大十歲,兩人看上去,卻好似差了一個輩分。
鄭氏端瞧著喬氏滿月般的臉頰,頓時又看她不順眼了,擺了擺手,「好了好了,外面冷,回去吧。」
喬氏一點都沒察覺到鄭氏的嫌棄,笑容滿面與她道了別,轉身回去。
嚴善與喬氏共住青梧宮,喬氏身為長輩住主殿,嚴善住偏殿。
沿著廊廡走進去,喬氏聽到便殿屋內壓抑的哭聲,不禁腳步微頓,偏頭思索了下,走上前敲了敲門。
伺候的僕婦前來開門,見到是喬氏,跟見到救星似的,忙將她請了進屋,道:「喬娘子去勸勸娘子吧,她又被大郎氣哭了。」
喬氏點了點頭,進了正屋。嚴善正坐在炕上抹淚,趙一郎坐在她腳下的杌子上,垂頭一言不發。
嚴善見到喬氏過來,忙起身見禮。趙一郎稍微抬起了頭,拿眼角瞄到喬氏,跟著起身拱手見禮。
喬氏看了眼趙一郎,道:「都這般晚了,大郎快回自己院子去歇息吧。」
趙一郎與其他兄侄們同住在西邊的宮殿,聞言如釋重負。他悶不做聲朝嚴善與喬氏分別見禮,後退幾步,逃也似的奔了出屋。
嚴善見狀,扎著手吩咐僕婦:「你快跟上去,打著燈籠送大郎回去。哎喲,大氅還在這裡,外面那般冷,可別凍著了!」
僕婦被嚴善指揮得團團轉,上前拿過大氅追了出去。
嚴善紅著眼,探頭看了一會,拿起帕子蒙住臉,又嗚嗚哭了起來:「你瞧他這樣,好似我要害了他似的!我是他親娘,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為了他,就是舍了自己的命都願意,何苦就被他當成了仇人!」
喬氏乾巴巴勸道:「大郎孝順著呢,你就彆氣了。」
嚴善哭道:「他真孝順,就該好生讀書,別成日去琢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繡花織布。也是在你面前我能提一提,在其他人面前,我真是連頭都抬不起來。哪有男兒去學娘子們的手藝,玩物喪志,他連玩物喪志都算不上!」
說到這裡,嚴善更傷心了,趴在炕上哭得傷心欲絕。
喬氏哎喲一聲,忙側身坐在炕上,安撫道:「以前婦人哪能上朝當官做事,如今北地的衙門,朝堂中,多的是婦人。大郎做些女工,也不算離奇。說不定,以後他能成為天底下最好的繡郎,你何苦為此大動干戈,不值當。」
嚴善本已經漸漸停止了哭泣,聽到「繡郎」,一下又悲從中來,哭得更大聲了。
喬氏訕訕,見越勸嚴善哭得越厲害,為難了半晌,乾脆拉下臉道:「你可別哭了,二十一娘在呢,若被她知曉,叫你去問話,你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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