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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0:52:31 作者: 映在月光里
岳飛看了馮棟才一眼,他人不算太壞,只膽小不肯擔事,向來只求穩。這段時日,他也被折騰得夠嗆。
岳飛沒理會馮棟才,岳飛走過去在塌几上坐下,閒閒招呼他:「外面冷,過來坐著吃杯茶吧。我最近喜歡吃清茶,你也吃上一杯,正好降火。」
寒風呼呼刮著,吹得營帳獵獵作響。馮棟才吃了一肚皮的風,又吃了一肚皮的氣,見岳飛不當回事,不免更鬱悶了。
蹬蹬瞪走上前,馮凍才一屁股坐椅子裡,唉聲嘆氣道:「岳都統,你別怪我囉嗦。我仗著年長几歲,還是要多說幾句。文武官向來不和,你被官家派到熙和路來,我卻是雙手雙腳歡迎,並無與你爭權奪利之心。到處亂得很,有你這樣能打仗的兵守護,我簡直要拿你當祖宗供著。可你再強,能強得過官家去,還是得為自己前程多加考慮啊!」
岳飛不緊不慢撿了匣子裡的紗布,將茶粉包好,放進銅壺裡煮,道:「我是領兵打仗的,軍餉就好比你們文官手上的筆。若是沒了軍餉,我手中的兵,拿什麼去打仗。熙和路不太平,若是叛軍再打來,馮轉運使,你要我拿什麼去抵擋?」
馮棟才臉色變了變,煩惱無比地道:「西夏得了好處,邊關會安穩一段時日了。那些叛軍不成氣候,聽到你的名聲,暫且也不敢輕舉妄動。給軍餉的事情隱秘,沒幾人知曉,倒能瞞上一段時日。官家旨意中說了,會令巴蜀那邊給你籌措軍餉糧草,兩地離得近,等到了之後,一切就穩妥了。」
茶壺的水滾了,岳飛提壺倒了兩杯清茶,遞給了馮棟才一杯,沉聲道:「聰明人多得很,那麼多車的軍餉被西夏人拉走,哪能瞞得過去。」
煩惱一大堆,馮棟才反正都解決不了,只能幹脆不去想。
端起茶杯,望著裡面淡黃的茶湯,他湊在鼻前聞了聞,小心抿了口,嫌棄道:「清茶吃起來,寡淡得很,還是八寶茶好吃。岳都統何時喜歡這種茶了?」
岳飛笑笑,溫聲道:「一個友人喜歡這樣吃茶,她說這樣才能吃出茶本身的滋味。少些花哨,一切歸於本真。」
岳飛頓了下,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趙寰說,南邊趙構朝廷與他的那群朝臣,你爭我奪,成日忙著爭權奪利、就好比在糞便上雕花。花了大心思,臭不可聞又沒用。
他們若拋去種種聰明,只純純粹粹做一個人,大宋何至於此。
任得敬跟沒事人一樣,隔天又來了兵營催促,再吃了憋回去。
連著幾日,任得敬快與馮棟才一樣,在乾燥的臨洮,眼眶發青,臉油得能開間買油的鋪子。
所幸這天早晨,輜重總算到了,任得敬幾乎沒喜極而泣。
同樣長長舒了口氣的馮棟才,趕緊在離臨洮幾里開外的僻靜處,與他交接清點。
岳飛默然站在一邊,看著一車車的刀箭,送到了前來押送的西夏兵將手上。
西夏兵臉上帶著得意,衝著他們輕蔑一笑,嘰里咕嚕說著西夏話。不用猜,岳飛也能知曉,他們口中絕無好話。
寒風肆虐,帶著雪子撲到臉上。岳飛沒感到冷,心頭滾動的熱浪與火焰,燒得他全身都痛。
趙寰說大宋疆土,當寸土不讓。眼前的西夏兵,他們與金人並無區別,曾在大宋燒殺搶掠,侵占大宋疆土。
如今,朝廷已經忘了不久前的恥辱,親自將精美的絲綢,瓷器拱手送上前不說,還給他們送上了,射殺向向大宋百姓的刀箭!
岳飛木然望著西夏兵們,帶著一車車的軍餉揚長而去,許久都沒有動。
馮棟才送走了瘟神任得敬,提著的心落回了肚子裡。他見岳飛直直立在風中,嘆了口氣,上前勸道:「走吧,忙了好半晌,咱們回城歇歇。瞧這鬼天氣,過會只怕得下大雪了。」
岳飛沉默著望了一會天色,手伸出去,碎雪從指縫中穿過。眉眼間,浮起隱隱擔憂。
過了片刻,岳飛悵然收回手,接過了親兵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放馬由韁,由著馬隨意在寒風中走動。
馮棟才上了馬車,掀簾看了岳飛一陣,沒有勸他,放下車簾,唉聲嘆氣了幾句。
他也一樣,面對著西夏兵,不敢吹牛會與他們拼死搏殺。可雙手奉上銀錢刀箭,還是覺著屈辱。
只這世道,上意難違,唉,他也沒法子嘍!
從臨洮出關,到了西夏境內的甘泉堡,翔慶軍在此等候接收。
任得敬親自押送軍餉,天雖冷,他心頭卻暖哄哄的。這趟差使,他可是辦妥當了,回去定會受到賞賜提拔。
裝滿了軍餉的板車,車輪都陷入了泥土裡。任得敬掀開車簾,伸出頭去,前後打量,不禁嘲諷連連。
大宋越軟,西夏越不會當回事。趙構太急了,急得再想走上趙佶的老路,聯手金國滅大遼。
行駛了約莫大半個時辰,風雪越來越大,路途難行,馬已經不耐煩噴著響鼻。
任得敬看了下天色,估算著路程,下令到前面避風的山谷處紮營。
車馬陸續趕到山谷,西夏兵剛卸下馬,崗哨就發出了急促的訊號:「敵人來襲,敵人來襲!」
馬蹄踏在地上,山谷轟隆。悽厲的箭矢,蓋過了風聲,呼嘯而來。西夏兵還沒回過神,慘叫著中箭倒地。
任得敬瞬間嚇得臉色慘白,揮舞著手臂,扯著嗓子喊道:「軍餉要緊,快套車,快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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