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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0:52:31 作者: 映在月光里
趙寰笑吟吟道:「是呀,全天下。」
李清照眼裡含淚,笑著喃喃道:「全天下啊!
趙寰看向沙漏,道:「易安居士一路奔波,我見到你太高興,忍不住拖著你說了這般久。你先下去歇一歇,就先住在我這裡吧,旁邊的偏殿裡有收拾好的客房,你需要什麼提出來就是,千萬莫要客氣。若是想住到外面也可以,宅子你自己去找,看好之後,我替你出一筆安家銀。」
李清照忙拒絕了,道:「二十一娘已經幫我太多,我先厚著臉皮借住幾日,待賺到銀錢,自己去找宅子住。」
趙寰笑道:「你莫覺著有壓力,給你安家銀,都是憑著你本事,你該得的。」
李清照見趙寰安排得周全妥當,對以後日子的茫然一掃而空,鬱氣盡散。整個人都泛發出了光彩,不再拘泥,輕快地應了下來。
趙寰叫來周男兒帶李清照下去歇息,陪著她一起出門,道:「我要出城一趟,估計會離開燕京一些時日。易安居士莫要拘束,自便就是。」
李清照見趙寰行色匆匆,先前是特意為她留了下來,心中感激,忙道:「你先去忙,切莫管我。」
趙寰告別李清照,大步流星出門,接過侍衛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李清照望著趙寰灑脫的背影,眼睛又濕潤了。她此時方記起,趙寰比她的遭遇還苦上百倍。
自從見到趙寰起,李清照卻沒見到她身上有半點陰影,只有無窮盡的力量。
再看到井井有條安排差使的周男兒,她亦眉目舒展,生機勃勃。
李清照知曉她們都曾被送進金兵營中,遭受過非人的折磨。
李清照想哭,又想笑,喃喃道:「原來,湯福沒有吹牛,真是寧為燕京人,不做南邊相。」
趙寰來到兵營,虞允文已經用過午飯,正準備去練兵。
見她風塵僕僕趕來,忙將差使交給了下官,陪著她進屋,問道:「這個時辰來,還沒用過午飯吧?可是發生了大事?」
趙寰說了李清照來的事情:「我沒來得及用飯,給我煮一碗湯餅就好,我們邊吃邊說。」
虞允文聽到李清照,詫異不已,忙吩咐了海平給趙寰準備熱水飯菜,道:「我先前聽說李易安好似在與那張汝舟打官司,後來南邊局勢動盪,就沒了她的消息,她可是已脫了身?」
趙寰撿著重要的說了,悶悶地道:「在這件事情中,大宋律的荒謬,不用質疑。聽到她脫身,我除了替她感到慶幸之外,還有擔憂。」
虞允文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二十一娘的顧慮,既然立了律法,就得嚴格執行。若是都按照人情,以及民情考慮,置律法於不顧,這道口子一開,律法就蕩然無存。並非每件案子,都是易安居士這種情形。官員不照律法判案,其他百姓遇到不公,冤屈就得不到伸張。宣和年間的大暴動,朝廷為了籌措兵營的錢糧,橫徵暴斂是一重原因。底下無數官員趁機撈好處,又是一重原因。究其根本,還是因為處罰貪官時,並非都是按照律法來,而是看其後台派系,皇帝的喜好,官員就有恃無恐了。」
宣和年北地大暴動,除了走投無路的百姓叛亂之外,還有吃不飽的兵丁起來造反。
此事就發生在靖康之恥的前兩年,民亂不算最可怕,兵亂一旦起了勢,很快就能改朝換代。
從那以後,大宋到處都是盜匪叛軍,到如今尚未真正平息過。
法制混亂,政令朝更夕改,以皇帝為首,人治大於法治,這是□□的根本。
在接連災荒的時節,下令加賦稅,大規模出兵北伐,還任由童貫這種人領兵的趙佶,當時就該將他千刀萬剮了。
趙寰想到就煩惱不已,道:「章淳是有過失,但僅憑著他識人的這一點,就能抵消他所有的錯誤。趙構那混帳,還敢舔著臉追貶了他!」
當時立趙佶為君,章淳跳出來反對,認為他為人輕浮晃蕩,不配為君。
因章淳支持熙寧變法,趙構朝廷為了清算熙寧舊黨,將他從魏國公貶謫成了昭化軍節度副使,荒誕到可恥。
虞允文見趙寰氣不順,出門接過海平提來的熱水,親自擰了熱帕子遞上前,寬慰她道:「二十一娘,你且彆氣。眼下的世道,荒唐事豈之□□。」
趙寰接過帕子擦拭了手臉,虞允文伸手接了過去,無奈搖頭道:「南邊朝廷的變動,我真是看得眼花繚亂。總是在想著,我要是真出仕,一頭扎進去,得被淹沒在裡面。到頭來,連派系黨爭都沒弄清楚,就白白冤死了。」
「我是餓了,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一時煩躁上了頭。」趙寰揉了揉眉心,深深呼出口氣。她重振了精神,沉聲說了南邊派岳飛駐兵熙和路之事。
虞允文瞧著趙寰疲憊的眉眼,本想勸她歇一歇。可聽到南邊的陣仗,知曉她取益州之心,頓時神色凝重,陷入了沉思。
過了片刻,虞允文凝視著她,問道:「岳鵬舉戰功赫赫,又曾經冒險出兵前來馳援你。二十一娘,你是不想與他反目成敵人,還是不想與大宋的兵廝殺?」
趙寰乾脆利落地答道:「都不想!」
虞允文頓了下,緩緩問道:「誰對你來說,比較重要?」
趙寰抬眼看向虞允文,平靜地道:「都重要。所以,不到最後關頭,我任何一方都不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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