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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0:52:31 作者: 映在月光里
天還未亮, 虞允文騎在馬上,在夜色中遠望去,猶如一尊神祇, 沉著冷靜下令, 指揮兵馬開拔。
馬蹄踏在地面, 發出沉悶之聲,地都在抖動。寒寂身下的馬打著響鼻,不安地轉動起來。
寒寂忙安撫馬, 看向一旁的趙寰。火把燈光昏暗, 他一時看不清她的神色,撇撇嘴嘟囔道:「虞允文看似冷靜,心中指不定如何緊張呢。」
這次寒寂很是積極, 請求領兵前去馳援賓縣,被趙寰一口拒絕。他一直心懷不滿,總想著挑虞允文的刺。
趙寰沒有搭理他, 寒寂已經習慣了, 自顧自疑惑地道:「完顏宗弼的居心不良,說不準留有後手,拿李成與劉麟這兩個無用的棄子扔出來試探。若是虞允文敗了, 完顏宗弼豈肯放過機會,大兵跟著壓境, 你可想好了對策?」
寒寂的擔憂不無道理, 但趙寰不怕, 仗遲早得打。虞允文的本事,寒寂不知道, 趙寰卻深信不疑。何況,若她連完顏宗尹都打不過, 就更別提完顏宗弼了。
趙寰考慮的是,如何用最少的損傷,讓完顏宗尹死更慘烈。
寒寂斜了趙寰一眼,她無動於衷。再斜她一眼,終於忍不住勸道:「你別聽外面的傳言,世人多愚蠢,習慣了人云亦云。你們都清清白白做人,不怕人詆毀。再說,你是趙二十一娘,他們只敢在背後潑髒水罷了,當著你的面,連大氣都不敢出。」
趙寰意外地看了眼寒寂,緩緩笑了,道:「我沒想這個。你能想到這些,還真不愧是方丈大師。不過,你先前說得不大對,並非世人都愚蠢,還有些人聰明得很,他們什麼都懂,只是純粹的壞。我不在意這些,因為我強大。其他的受害者,不是都與我一般強大。好些人只是過過嘴癮,貪圖一時口舌之利,說過就忘了。殊不知,這是壓死他人的最後一根稻草。佛陀有三十二相,其中有一種長舌相。佛門子弟要遵從淨戒,禁止造口業,口出妄言。可惜,無論神佛菩薩如何相勸,他們總是不會相信。唯一相信的,就是砍在頭上的刀,切切實實的痛。」
寒寂鬆了口氣,笑道:「看來我是白擔心了,你豈是那等脆弱之人。不過趙二十一娘,你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心念天下,要打仗,什麼都要管,可會太累了啊?」
趙寰閒閒道:「你既然知曉我累,就別說這般多廢話。清空一扔你就不管了,你可是他師父。」
寒寂滿不在乎地道:「清空在你那裡,比跟著我好。他自幼父母雙亡,跟著我吃苦受罪,以前我雖沒拘束著他,到底過得戰戰兢兢。如今我看到他,那臉蛋一天比一天圓,發自肺腑的快活。清空與你非親非故,你都能善待他。我總算真正理解了,你要逐鹿天下的雄心壯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句話說來容易,做起來卻太難了啊!」
趙寰笑道:「你能想明白,祝賀你,修得了大法。寒寂大師,我留下你,是有要事要交給你去做。」
寒寂眉毛一挑,勒馬靠近,喜滋滋問道:「何事?」
趙寰低聲叮囑了幾句,寒寂聽得頻頻點頭,低聲商議了幾句,然後打馬飛快離開。
*
天一點點亮起來,薄霧飄蕩在半空。本來安寧美好的清晨,卻因金國大軍壓境,空氣中都聞得到緊張的氣息。
完顏宗尹這次學得聰明了,生怕大宋的床弩,駐紮在離城門約莫一里之外,先行觀望。
賓縣城牆重新修葺過,遠比以前要高大結實。除此之外,城牆上還立著用石頭砌成,仿似糧倉的圓狀屋子。
斥候前去打探回來稟報,完顏宗尹的眉頭擰成了一團,道:「那玩意兒是何物?」
劉麟未曾聽過,在一旁識相不做聲。李成想了一陣,神色微動,道:「大帥,莫非是崗哨樓?」
這下劉麟來勁了,道:「崗哨樓有甚可怕,拋石車的巨石砸上去,幾下就垮了。」
完顏宗尹本來就看不慣劉麟,他才疏學淺,沒什麼本事。跟他那不安分,眼高於頂的爹爹劉豫一樣。
劉豫這個沒出息的逆賊,讓他做了傀儡皇帝,卻養肥了他的膽子。竟然妄圖自立,做真正的帝王。
劉豫丟了開封府等大片地方,完顏宗弼當時沒有殺劉麟,完顏宗尹想到就來氣。
此時,完顏宗尹的一腔怒火壓不住了,頓時臉一沉,罵道:「蠢貨!宋兵有床弩,拋石車如何能靠近。何況,拋石車的石頭,能否砸中還兩說。就是砸中了,石頭碰石頭,究竟誰硬誰軟,你能保證將崗哨樓砸垮了?」
劉麟被罵,臉上快掛不住,恨意滔天。完顏氏實在是可惡,他們父子在他們面前低聲下氣,卻被他們處處防備。
劉豫被殺,他本來能繼承的皇位化為了烏有,不得不在完顏氏面前虛與委蛇。他眼中陰毒閃過,手緊拽成拳,低下頭強忍住,罵不還口。
李成自己能打仗,向來有本事,歸順劉豫,本就是受了完顏晟的吩咐。
劉豫死後,對他沒半點影響。完顏氏要用他打仗,待他比以前還要熱情幾分。
李成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有自己的兵。自小在鄉間結交的那群潑皮友人,一直在暗中攛掇他,領兵脫離完顏氏。隨便南下占領一地,自立為王。
南邊富裕,趙構與他的朝廷軟弱,自己當王,無需看人臉色,豈止是快活無邊。
何況,趙寰一個娘們兒,都能打下燕京,開封等地。就憑著他李成的本事,還怕打不出一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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