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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0:52:31 作者: 映在月光里
虞祺信中提到的正統,他不禁想起了趙寰對趙構重視洛學,重申三綱五常,改變科舉的憤怒。
多年以來,平民百姓看似有了出路,事實並非如此。綱常規矩都由帝王權貴們制定,早在底層的他們頭上,罩了一道無形的網。
虞祺亦被困在了其中。
虞允文將信遞給海平,問道:「二十一娘這些時日可忙?」
海平道:「先前小的去替郎君送文書,聽周男兒說,二十一娘在印坊。若是文書不急,等到夜裡回來就交給她。」
虞允文知曉趙寰要辦報,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已經開始了。
旋即他又禁不住笑了起來,趙寰做事看似快,其實她早就安排妥當。
重要之事,遇到任何艱難險阻,她都會想辦法去完成。
若是不重要,則隨機調整,留待空下來,或者合適的時候,順便做完。
辦報對趙寰來說就是重要的事,她曾戲說過一句話:民智民心,其實就那麼回事,關鍵在於如何引導,如何宣揚。
趙構塞進去的那些廢物,她要一點點挖出來,清空他們的腦子,讓他們能自發思考。
虞允文見歇息時辰到了,吩咐道:「等下晚上我回城一趟,你們先去跟二十一娘說一聲。」
海平與重山忙應了,兩人回到燕京城,徑直去了印坊。
果然,趙寰與鄭氏在印坊忙碌。印坊裡面,散發著濃濃的墨味。師傅們有的在埋頭雕版,有的在往鐵板上覆松脂。
趙寰手上拿著一個活字,正在仔細端詳,聽著鄭氏說話。
見到兩人進屋,鄭氏停止了說話,對趙寰說了句什麼。
趙寰頓了下,抬眼看來。兩人忙上前見禮,她微微頷首,問道:「可是虞郎君有事?」
海平恭敬地道:「郎君說,晚上要回城請見二十一娘,吩咐小的回來請示,二十一娘可有空。」
趙寰放下活字,笑道:「你們回去對虞郎君說,見我不用特意稟報,隨時回來就是。」
兩人忙應下告退,前去兵營去回話。鄭氏望著兩人的背影,感慨道:「虞氏幾百年的世家大族,這氣度就不一樣。不但養出了聰慧無雙的虞郎君,府中小廝的規矩,都比好些新貴之家的主子要強。」
趙寰附和了句,接著先前的話道:「無論陶,瓷,鉛,木活字,或是雕版,哪種方便用哪種。但活字不能放棄,得繼續琢磨。」
畢昇發明了活字印刷,但造字困難,如今並未流傳開來,主要還是用雕版印刷。到了明清時,木活字印刷方逐漸得到廣泛應用。
鄭氏應了,遲疑了下,問道:「二十一娘,你真要將這些記錄下來?」
關于靖康之恥這段歷史,後世史料繁多,只關於受辱的女人們,記錄寥寥無幾。
南宋朝廷急於毀滅,趙構連韋氏的年齡都改了,還下令嚴禁私人修史。哪怕他們再無恥,也知曉丟臉。
至於後世,在這段歷史中,帝姬嬪妃,女人們的遭遇,男人們卻不關心。
提到嘴邊的,永遠是大局。傷亡在他們眼裡,只是一堆數字。
趙寰要如實記錄下這段屈辱,讓活著的女人們出來講述,她們在戰亂中,以及被送到金兵營寨里,所受到的折磨。
這段歷史,不該被忘記,更不該隱沒於塵煙。
同時,趙寰也意在提醒,那些願意困囿於後宅的女人們。
若是她們不自立,不堅強,不自保,她們就是下一個。
在亂起時被犧牲掉,在太平時日被忽略,無人能例外。
要是女人變得有本事,歷朝歷代送出去和親的公主們,皇帝就該捨不得了。
要夫為妻綱的那些男人,就要考慮實際情況,能否真正為「妻綱」。
趙寰直視著鄭氏,肯定地道:「必須如實記下!我們的記錄,並非強制,會按照她們的要求,隱去她們的身份。這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情,並非胡編亂造。趙構於他南邊那群官員,想要極力抹去,他們想得美!以史明鑑,靖康之恥中,最慘的是誰?不止是趙氏的女人們,還有無數的無辜平民百姓,平民百姓中,最慘的當然是婦孺。哪怕在天下太平時,也不該沉溺於安樂窩中,必須時刻警醒!」
「也是。」鄭氏神色淡了幾分,苦澀地道:「女人們最慘,除了死,還要被糟蹋。我就想不通,刑娘子為何要回去。趙構見著她,想到她的身子被金人占去過,指不定如何看待她。」
湯福寫了信回燕京,皇宮內的具體情形,他無法得知,亦不知邢秉懿的情況。
趙寰除了讓邢秉懿帶信給李清照,亦讓湯福帶了。他回信說,李清照尚未接到邢秉懿送去的信。
如此看來,邢秉懿在宮內,一沒人手,二沒人能依仗,這日子,只怕過得不太順當。
不過,「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的李清照,不日之後,就會來燕京了!
趙寰正色道:「趙構如何看她,那是趙構的事情,關鍵在她如何看自己。她本是受害者,不該承受趙構之流對她的再次侮辱。九嫂嫂經過了生死,早比以前堅強許多。既然回去,就該知道要面對什麼情形,我相信她會挺過來。」
鄭氏嘆道:「如今只能這樣了,誰也幫不了她。」
趙寰笑著指向熱火朝天的印坊,道:「如何不能,待報散出去之後,就能!說起來,我答應了眉娘子要給她刊載休書,到時候等應印了出來,得先送給她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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