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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0:52:31 作者: 映在月光里
    有次吃多了酒,吳氏聽到他罵刑秉懿連教坊司的女伎都不如,韋氏一樣,是娼妓。連他的女兒們一併罵了進去,他狠狠詛咒她們,恨不得將其抽筋剝皮。

    只有她,她才冰清玉潔,才配做他的嬪妃。

    吳氏方知曉,趙構恨所有的帝姬嬪妃,他覺著她們都該以死明志。她們令他被金人恥笑,他甚至有個同母異父的金人親兄弟。

    趙構悄悄給韋氏改了年紀,禁止私人修史,銷毀所有證據,抹去這段不光彩的過去。

    同樣身為女人,吳氏那時候並未感到半點高興,只說不出的淒涼。

    趙構說,要廢黜熙寧變法,要推崇程頤他們的洛學。三綱五常,才是穩定天下的根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聽話的大臣,他們都該死!

    伴君如伴虎,趙構在私下裡,性情喜怒無常。尤其在床笫的事情上,有心無力之後,面對著他的盛寵,吳氏總是怕得戰戰兢兢,幾欲窒息。

    可她離不開他的盛寵,趙構已經在宗室中選太子人選,她想養在身邊。待到太子繼承帝位之後,她就是尊貴無比的太后。

    哪怕韋氏瘋了,依然是大宋最尊貴的女人。

    吳氏悄然呼出了口氣,一動不動坐在了那裡。趙構看得很滿意,親自撿了案几上的果子,餵到了她的嘴中。

    邢秉懿很快到來,吳氏忙起身相迎。

    趙構一瞬不瞬望著門口,臉上陰晴不定。

    邢秉懿進屋,看到吳氏在一旁候著,目不斜視上前見禮。

    趙構上下打量著邢秉懿,看她蒼老憔悴的容顏,找不到半點曾經雍容華貴的影子,一下愣在那裡。

    好一陣後,趙構才哽咽著叫了起:「多年未見,真真是苦了你啊!」

    邢秉懿知道該陪著哭,只她無論如何,都哭不出來。抬眼看向趙構,他烏髮中夾雜著銀絲,面色倒紅潤,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油,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既浮躁,且莫名陰森。

    趙構賜了坐,道:「你我夫妻分別至今,總算能有團聚一日,實屬老天開眼。先前金人歸還太后歸朝,曾言你隨了二十一娘而去,我還怕你回不來了,幸好吉人自有天相啊!」

    邢秉懿乾巴巴應和著,她沉吟了下,道:「先前我已見到太后,見她神智已不清楚,那晚......唉,看來她遭受了大罪啊!」

    趙構瞳孔猛地一縮,強裝淡定,吩咐吳氏道:「你且退下。」

    吳氏心中一緊,眼神在兩人身上飛快掃過,見趙構戾氣橫生,忙不迭曲膝告退。

    趙構眼神陰鷙,手握成拳,用力在空中一揮,恨恨道:「金人告訴我,太后是遭了二十一娘的毒手。爹爹他們亦如此,你當時也在場,可真是如此?」

    邢秉懿道:「當晚的事情,並非我一人見著,有成百上千的人在呢。金人拿刀指著太上皇他們,要逼迫我們就範,放下刀投降。太后先跳了出來,高喊著要殺了他們,說他們軟弱,對金人一味退讓,害了大家,害了大宋的百姓,對不起趙氏的列祖列宗。有了太后起頭,其他人跟著呼應了,太上皇他們才因此而喪命。後來,我們撤離時,夜裡看不清,到處又亂,太后沒能跟上來,留在了屍首堆中。瞧她的模樣,應當是受了驚嚇。」

    趙構的神色變幻不停,胸脯起伏著,許久後方啞聲道:「太后既然被驚了魂,還是送到寺廟裡去,請大師念經保佑,看看可否會得好轉吧。」

    邢秉懿暗自呼出了口氣,吳氏將她的房屋安排在韋氏隔壁,日夜不得安寧。

    趙構得知了韋氏出面要殺趙佶他們,生母要弒殺生父,這輩子他都抬不起頭,皇位也坐不安穩。

    雖然堵不住幽幽眾口,韋氏卻無法再活著,被送入寺廟,估計很快就會病亡了。

    趙構盼著趙佶趙桓死,他這個皇位才坐得安穩,為了天下江山計,也能勉強說得過去。

    可韋氏已經瘋了,趙構還容不下她這個生母,刑秉懿只感到陣陣心寒。

    趙構嘆息了聲,很是傷心地道:「太后生養了我,到頭來,卻沒能享到我的福,都怪金賊太可恨啊!」

    邢秉懿附和了句可不是,幽幽道:「這一路走來,我心中緊張得很。唯恐官家與我多年未見,彼此都生份了。如今見到官家,倒應了先前的擔憂。以前我離開時,官家尚是康王,如今已經是九五之尊,氣度自不是從前。」

    她起身盈盈見禮:「來不及恭喜官家,在此補上一禮了。」

    趙構見到邢秉懿懂事,那隱藏著的得意,此時顯露了幾分,道:「此乃天意,天命所歸。你我本是夫妻,夫榮妻貴,既然回來了,就少不了你的榮華富貴。」

    邢秉懿歡天喜地謝了恩,感慨道:「可惜,姜醉眉沒這福分了。」

    趙構聽到姜醉眉的名字,幾乎暗自將牙咬碎,努力平息了心中的恨意,道:「提她作甚,我早已將她在宗譜上除名。還有二娘子,二十一娘她們,以後,趙氏再無這些不肖子孫!」

    邢秉懿斂下眼瞼,輕聲問道:「大娘子與三十二娘她們回來了,官家可見過她們?」

    趙構一腔怒火尤未平息,厲聲道:「不過兩個小娘子罷了,也值得你提出來!」

    兩個小娘子罷了,趙構究竟是看不上女人,還是嫌棄她們髒?

    屋內悶熱,氣味難聞。邢秉懿剛換過的乾爽衣衫早就濕透了,那股如同深陷在臭不可聞爛泥中,無法自拔的感覺,又重新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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