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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0:52:31 作者: 映在月光里
「金賊大敵當前,柔福帝姬卻趁機割據一方,其心可誅!」
憤怒的喊叫聲,一聲高過一聲。
趙佛佑與趙金姑兩人被嚇到了,驚懼不安朝邢秉懿依偎過來。
邢秉懿攬著她們,望著眼前的陣仗,她總算大致明白了幾分。
秦檜鬧這一出,是要坐實趙寰謀反,激起民憤。
范宗尹在一旁做井上觀,半眯著眼睛如老僧入定般,置身事外,不插手此事。
秦檜抬手讓大家稍安勿躁,走到南歸的一群人身前。他陰鷙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慢慢掃過,旋即溫和地道:「諸位能明辨是非,回到朝廷,實乃明智之舉也。只柔福帝姬......」
他話語微頓,面露為難道:「諸位請隨著侍衛前去,待一切問詢清楚之後,再為朝廷出力。」
一心南歸的眾人,腳剛踏上地面,還尚在眩暈著,就被禁軍班值的侍衛一涌而上,押送著帶走。
湯福垂著腦袋,聽著侍衛的指令,順從地上了板車。透過人群縫隙,朝邢秉懿她們這邊望來,看到她們在侍衛簇擁下,上了馬車。
馬車搖晃,邢秉懿挺直脊背,隨之輕晃。趙佛佑後背已經被汗濕透,蒼白著臉,驚恐不安地道:「皇后娘娘,我們會被送到何處去?」
邢秉懿道:「先前他們說了,送我們進宮啊。」
趙金姑比趙佛佑還要緊張,死死咬著唇,將唇都快咬出血來,強忍著沒有哭出聲。
邢秉懿嘆息了聲,輕輕拍著趙金姑的肩膀,柔聲安慰道:「三十二娘,你別怕,官家是你親兄長。大娘子,你更不要擔心,你可是官家的親生骨肉。」
趙構的五個女兒,全部被送入了金兵營寨。妾室潘氏,後來的潘賢妃,給他生了唯一的兒子,只活了一歲便沒了,之後便再無所出。
除了趙神佑留在燕京,歸來的趙佛佑,就成了趙構唯一的孩子。趙構雖未曾過問她們,但她既然歸來,趙構也不會為難她。
至於自己,邢秉懿嘴中泛起了淡淡的苦澀。
趙寰問她,值得嗎?
值得嗎?邢秉懿也問自己。她眼神漸漸變得冷硬,背更挺直了幾分。
值不值得,她都回來了,斷沒了回頭路。
馬車緩緩停下,車簾被掀起,一張明艷柔美的臉,出現在面前。
貴妃吳氏眼眶一紅,曲了曲膝見禮。她頭上的釵環輕晃,在太陽下變幻著色彩。那張精心護著的臉龐,如圓潤的珍珠般無暇,柳眉微蹙,哽咽著道:「娘娘,你總算回來了!」
邢秉懿已有許久,未見過如此盛妝打扮的娘子,不禁晃了晃神。
吳氏拿絹帕蘸了蘸眼角,忙介紹了自己,道:「陛下一直思念娘娘,經常在我身邊提及娘娘呢。」
邢秉懿頷首回禮,道:「原來是吳貴妃,這些年辛苦你了。」
吳氏道不敢,親自在一旁打簾,恭敬又周到,恭請邢秉懿下馬車。
趙佛佑與趙金姑隨後下來,吳氏攜著瘦弱的她們,又哭了一場。
太陽越來越烈,地面上都泛起了水浪。邢秉懿望著眼前窮酸的宮殿大門,她感到頭好似有針在刺,一陣陣跳著疼。
吳氏領著邢秉懿從旁邊側門進去,一邊打量著她,眼裡又蓄滿了淚,顫聲道:「先前我還在擔憂,娘娘可能平安歸來。娘娘這一路,可是知足了苦頭,我都不敢相認了。」
邢秉懿抬手撫摸過粗糙的臉與花白的頭髮,道:「是啊,老了,比不得你。」
吳氏慌忙低垂著頭,連聲賠不是,道:「娘娘,我不會說話,娘娘你莫介意。我並非暗諷娘娘老,只恨那金賊太可恨,娘娘落在他們之手,真真受了大罪。」
邢秉懿暗自呼出口氣,道:「吳貴妃起吧,我並沒有責怪你之意。老了就老了,人哪能永遠年輕水嫩。」
吳氏咬了咬唇,勉強笑了下,歉意地道:「娘娘,眼下局勢稍定,宮內狹窄,娘娘沒了單獨的中宮殿。後院的正屋,原本我住著,太后歸來之後,就由太后住了進去。娘娘身份尊貴,當與太后一起住正屋,我自作主張,收拾了太后隔壁的屋子。」
邢秉懿一路進來,將所謂的宮殿看得一清二楚,不過五進的宅院罷了。
只聽到吳氏提及韋氏,邢秉懿不由得想到了五國城那晚,鼻尖仿佛又湧入了濃烈的血腥味。
沉默片刻,刑秉懿問道:「太后娘娘可還好?」
吳氏悵然嘆息,道:「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清醒時,枯坐著眼睛發直,盯著某處不說話。糊塗時,就尖叫哭鬧,打砸東西。」
邢秉懿緩緩轉過頭看向吳氏,突然道:「我知道太后娘娘為何如此。」
吳氏怔了下,下意識問道:「為何?」
邢秉懿笑了笑,並未告訴吳氏答案,轉而道:「官家在何處,我得先去拜見官家。」
吳氏呆了呆,忙叫過身邊的女官,吩咐道:「你去瞧瞧官家可閒著。」
女官應了,匆匆去了前院。吳氏再吩咐宮女,領著趙佛佑與趙金姑回屋洗漱,道:「你們兩人要好,剛剛回來,住在一起也好有個伴。」
趙佛佑與趙金姑兩人都沒動,一起朝邢秉懿看來。吳氏站在那裡,一時神色微微尷尬。
邢秉懿對她們溫和地道:「去吧,換身乾爽衣衫,好生歇一歇。」
兩人這才曲膝福身告退,隨著宮女一起離開。吳氏勉強擠出個笑,領著邢秉懿到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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