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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0:52:31 作者: 映在月光里
岳飛趕緊道:「我得儘快趕回南邊,亦有許多事,要與二十一娘細說。」
趙寰沒再耽擱,念著韓皎還在睡覺,便與岳飛一起進了他的營帳。
岳飛向來簡樸,營帳比趙寰的還要小一些,地上鋪著半舊的氈墊。帳內只擺著一幾一矮塌,案几上堆著筆墨紙硯以及文書。
營帳里冷,岳飛請趙寰在塌上坐了,轉身出去,讓親兵送了紅泥小爐茶水,再點只炭盆進屋。
親兵很快送了東西進帳,放下後退到帳外守著。岳飛隨意在氈墊上一坐,將炭盆往趙寰那邊推了推。親自動手收拾了好案幾,擺上茶具,道:「我不懂分茶,平時也極少吃茶,二十一娘莫要嫌棄。」
趙寰瞄見炭盆,她感到有些冷,伸出手去在上面取暖,道:「我也不吃分茶,只清茶就好。」
岳飛意外地看了趙寰一眼,眼神在她左手背上停頓住。
趙寰的手背上,層層疊疊交錯著新舊傷痕,再次受傷的右手,一直垂在身前。
岳飛收回視線,道:「二十一娘,我聽說你的右手先前就受過傷,再也無法恢復。在軍中經常受傷,我對跌打損傷還算有幾分心得。你的受傷,我可能瞧一瞧?」
趙寰說了聲好,大大方方將右手臂放在了案几上。她輕輕拉上衣袖,露出受傷之處,道:「就是這裡,傷到了筋骨,很難使上力氣。」
岳飛端詳著趙寰的右手,除了割傷之外,凍瘡留下的疤痕仍未消散。
她們這群小娘子所受之苦,他不忍問,不忍提。
「得罪了。」岳飛掩下眼底情緒,手指按向趙寰的手腕傷處。
岳飛的手指腹溫熱,帶著厚厚的繭。他用的力氣不算大,不小心牽動了趙寰的新傷處,痛得她手臂不受控制顫抖了下。
「對不住,我是粗人,手勁太重了。」岳飛忙放輕了些力氣,擰眉仔細辨認了下。
過了會,岳飛收回手,歉意地道:「我以前見到有些人的骨頭錯位,最後沒能接好。以為二十一娘也是如此,便冒昧瞧上一瞧。對不住,二十一娘的傷,我無能為力。」
趙寰慢慢收回手,說了聲無妨:「以一隻手,換那麼多人的性命,值了。這一處傷,換了完顏鶻懶一條命,我也覺著不虧。」
岳飛早已領略過趙寰的氣度胸襟,此時再替她難過,就顯得小家子氣了,笑著道:「二十一娘是真正灑脫!」
起身到走到角落,從包袱里取出一瓶藥膏,放在案几上,道:「這瓶藥膏,二十一娘留著吧,以後抹上一抹。不一定有效用,姑且當做安慰。」
趙寰笑著道了謝,道:「嚴郎中說岳宣撫的藥膏極好,對我來說正求之不得。」
岳飛遲疑了片刻,問道:「二十一娘,你當時可害怕?」
「怕啊。你呢,每次打仗之前,害怕嗎?」趙寰也好奇問道。
岳飛霎時笑得眼角飛揚,重重點頭,道:「我怕得很。無數人的性命交在我手上,實在無法不怕。」
兩人相視而笑,岳飛從案几上取了一份文書,翻開放在趙寰面前,道:「這是此次二十一娘,以及金兵的損傷具體數額。從戰場上收到的箭矢刀具等,已交給了林大文,二十一娘你再仔細過目一下。」
趙寰缺兵器,岳飛肯定清楚。她看著記錄得工整清楚的帳目,深深欠身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岳宣撫,只你全部留給我,此次回去,如何能向趙構交待?」
岳飛道:「二十一娘過譽了,我只做了該做的事情。先前瞧著二十一娘的一舉一動,著實令我學到了不少學問。二十一娘待人,待兵,謀略膽識,我皆不如也。這些留給二十一娘,比留在我手上好。至於朝廷那邊,他們應當已有打算調我回中樞,此次也正好是一個契機。」
趙寰思索了下,推心置腹道:「完顏宗弼此次元氣大傷,完顏亶初登基,身邊圍著一群虎視眈眈的叔伯兄弟,金國內部,只怕會亂上一陣。西夏那邊,豈會放過這般好的機會。」
西夏一直不安分,岳飛也認為他們會趁火打劫,趙寰與他想到了一出去,一時心有戚戚焉。
趙寰冷冷道:「大宋與西夏之間的慶曆和議,實則另一件恥辱。大宋每年給西夏的金銀珠寶,說是賞賜,不過給自己蒙一層遮羞布罷了,不好意思直言是給歲幣求和。大宋在雙方邊境開辦榷場,以為能扼制住西夏的命脈,好繼續歌舞昇平的日子。可是呢,西夏拿了好處,照樣不買帳。反正敗了就求饒,大宋軟骨頭,不會拿他們如何,橫山一戰亦如此。靖康之恥以來,大宋西北的土地,已經大半落入西夏之手。」
外敵虎視眈眈,內亂不斷,朝堂那群官員,忙著爭權奪勢。
岳飛心情說不出的沉重,抬頭看向趙寰,道:「二十一娘可是擔心,西夏會與朝廷聯手?」
趙寰笑了下,道:「我猜的是,西夏看不上趙構,會先差人找上我,聯手攻打金國。」
岳飛神色微變,若是趙寰與西夏聯手,金國就危險了。
西夏與金國從根本上來說,並無任何區別,以前大宋與金國聯手滅了遼國,金國轉瞬間就翻了臉。
可趙寰不是趙佶,西夏這臉,翻不起風浪。
若是如此,北地盡數落入趙寰之手。有了遼國舊族寒寂的相助,北地不過幾年功夫,就能迅速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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