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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0:52:31 作者: 映在月光里
幼時的家,就在對面河畔那片廢墟里。
淚水模糊了雙眼,終是一滴滴掉落。姜醉眉伏在馬背上,心痛得腰都直不起來。她從馬上滑下,就那麼不管不顧蹲在金水河邊,哭得肝腸寸斷。
趙構,他如何敢,如何敢寫信給辛贊招降!許他高官厚祿,讓他與南邊朝廷相通。
若是趙寰戰敗,辛贊則去南邊朝廷做官。若趙寰戰勝,則許他兵馬,任汴京留守,駐兵在此防備趙寰。
冰冷的刀劍,迫不及待對準了,剛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骨肉同胞。
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林大文怔怔坐在馬背上,跟著紅了眼眶。辛贊看了眼他,自從靖康之恥以來,他見過了太多的人間苦難,聽過數不清的哭聲,迄今仍會心生淒楚,悲憤。
辛贊也沒去勸,悄聲讓李齊鳴將姜醉眉的馬牽好,默默退後守在一旁。
姜醉眉哭了一通,鼻子嗡嗡的,人卻感到輕鬆不少。她擦拭掉淚,腫著眼睛道:「對不住,讓你們看笑話了。我不是傷心,也算是傷心,以前在康王府的日子,就當是活到了狗肚子裡去。現在我從地獄裡爬了出來,重新活過了一次,回到了家,一切都圓滿了。以後啊,像二十一娘說的那樣,全新出發!」
林大文望著眉眼重新飛揚起來的姜醉眉,不禁跟著她一起笑。
辛贊笑著誇讚道:「姜娘子是真正通透之人,以後定有後福!」
姜醉眉一揚眉,答道:「那是,我的福氣大著呢。走,還有好些事,完顏藥師他們呢,得趕緊讓他去跟寒寂師父會兵。我得借你的府上眯一會,好有力氣跟二十一娘並肩殺敵!」
辛贊與林大文相視一笑,打馬跟在了姜醉眉身後。
太陽慢慢爬上天空,暖意融融。金水河邊的垂柳飄拂,拂去了戰亂的陰霾,留下了幾分春意。
*
天還黑著,零星的火把蜿蜒在夜空里,遠遠望去,彷佛一條星河。
趙寰騎著馬,寒寂陪在她身後,在隊伍里來回走動了一圈。借著餘光覷著她的神色,見她始終從容不迫的模樣,不禁問道:「如何?」
寒寂的遼國兵,比起趙寰的雜牌隊伍,她不得不承認,看上去的確要強上幾分。
不過,趙寰也沒過多表露出來,免得他又要得意,道:「蕭家不愧綿延了幾百年,很是拿得出手。」
提及蕭氏,寒寂也不謙虛,閒閒道:「比起你的祖上宋太.宗,是要早幾十年。」
蕭氏從耶律阿保機時期開始,就是契丹數一數二的貴族。從唐到五代十國,再到遼,的確要比趙氏祖上發家早。
出征在即,趙寰沒多打擊寒寂,笑道:「失敬失敬,願你此次前去,旗開得勝。以後回來,我好封你做國師。」
寒寂穿著盔甲,全身戎裝,光腦袋上戴著盔甲,看上去英姿勃發。聞言他氣悶了下,沉聲道:「趙二十一娘,你休得說風涼話!」
趙寰哈哈一笑,寒寂無奈,他如今哪還有出家人的模樣,聞言也一起笑了。
出征的沉重,被他們的笑聲驅散了幾分。趙寰抬手,如男子那般拱手,鄭重道:「一路平安。我就不多送了,在白溝河等候你凱旋!」
寒寂抱拳回禮,調轉馬頭,一揚手,隊伍在黑夜裡,疾馳而去。
趙寰騎在馬上,等到隊伍看不見了,方轉身離開。
回到宮裡,清空可憐巴巴蹲在門口,臉蛋上掛著淚珠,噘嘴一言不發。
周男兒與許春信都在旁邊勸,趙金鈴叉著雙臂站在一旁,怒瞪著他,不耐煩道:「你是男子漢,還不如小娘子呢,就知道哭!」
清空緊緊抿著嘴,依然啪嗒掉淚。他見到趙寰的身影,馬上站起身,邁著小短腿朝她奔來,仰著頭哭兮兮問道:「趙施主,師父呢,師父可是拋棄貧僧了?」
趙寰撫摸著清空的光腦袋,溫聲道:「你師父去打仗了,他很快就回來,不會不要你。」
清空還是不依,揪著趙寰的衣襟,纏著她問道:「師父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殺生,為何他要去打仗?」
趙金鈴大聲搶白道:「你師父是去殺金賊,金賊是壞人,該殺!」
清空怔楞了下,抓著趙寰衣襟的手,慢慢放開了,忐忑不安道:「師父是遼國人,我是大宋人,大宋與遼國也打過仗。以後再打起來,師父可是也變成了壞人?」
趙寰心中一酸,清空人雖小,幾國戰亂的仇恨,卻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里。
她蹲下來,凝視著清空,認真地道:「等打完仗,以後我們就會變成一家人,不會再打來打去。你跟三十三娘他們一起,好生讀書習字,玩耍,不要吵架鬥嘴,等著你師父回來。」
她叫過趙金鈴,細聲道:「你比清空懂得多,與他說話講理的時候,要耐心些,不要急。」
趙金鈴人小鬼大嘆了口氣,說了聲好,朝趙寰撅了噘嘴,嘟囔道:「好吧,我不欺負他就是。男人就是麻煩,出家人也一樣!」
趙寰失笑,趙金鈴搖著腦袋,朝她嘻嘻一笑,拖著清空跑了。
邊跑,趙金鈴邊脆生生地道:「我們走,不要在這裡耽誤二十一娘,她也要去打仗了,我們在城裡等著她回來。」
周男兒走上前,道:「二十一娘,徐梨兒祝榮她們已經去整兵了,等到她們回來,馬上就可以出發。先前刑娘子來過,見你不在,將帳冊留了下來就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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