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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0:52:31 作者: 映在月光里
只見到趙寰神色坦然,毫不在意立在那裡,拘束莫名散了些,拿起衣衫披上,作揖見禮道:「帝姬前來,請恕在下衣冠不整,有失禮儀。」
趙寰曲膝還禮,嚴郎中眼神複雜,忙閃身躲避。她直起身,淡淡道:「金國的牢獄裡,只有被擄來的大宋人,早沒了皇帝皇子帝姬。嚴郎中,我偷偷從浣衣院出來,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嚴郎中不似上次見到的滿身戾氣,他一聽,馬上說道:「金國之地藥草豐富,我采了許多好藥。帝.....」
「趙寰。」趙寰聽到嚴郎中話語遲疑,立刻接上,「我叫趙寰,沒甚可避諱的。若是嚴郎中不習慣,可以稱呼我二十一娘。」
嚴郎中愣了下,避開了稱呼,走向一旁放著的藥櫃,道:「可是上次落胎之人出了事?我去給你抓藥。」
趙寰道:「落胎之人情形尚可,只連我在內,浣衣院的女人多少身子都不好,是需要些藥。但藥的氣味重,熬煮要小心翼翼背著人,勞煩嚴郎中給些氣味不那麼重的藥丸藥膏。」
嚴郎中嘆了口氣,合上抽屜,改去裝藥丸。
趙寰道:「不過,我此次來,並非為了藥。嚴郎中,你給金國權貴治病,對眼下的局勢熟悉,你可知曉,誰會當皇帝?」
嚴郎中手上一頓,頗為意外看了眼趙寰,斟酌之後老實說了:「女真語我懂得不多,亦不甚清楚。這些時日他們鬧得厲害,聽傳聞,好似完顏亶會繼承大位。完顏亶醉心中原典籍,比起其他完顏氏來,人斯文守禮許多,倒是件好事。」
苦笑一聲,繼續道:「只是,無論完顏氏誰當皇帝,都改變不了眼下的處境。臨安朝廷不當回事,我們此生,都難再回故土。」
趙寰想起在大殿裡見過完顏亶一面,他與其他完顏氏一樣,看著她們這些匍匐在地上的弱女子,神情猙獰得意。
看來,完顏亶喜歡的漢文經史,全部都學到了狗肚子裡。侮辱了漢人的書本,流傳千百年的禮義廉恥。
趙寰語氣平靜,有條不紊分析道:「新帝登基,肯定有一翻動作。金人覬覦大宋的大好河山,只他們的人馬兵力不足,打進汴京之後,並不敢盤踞在此,而是一把火燒成灰燼,退居回大都。他們算有自知之明,深知他們的本事,治國不行,只能如強盜那般,靠搶劫為生。汴京與周邊之地,已經被他們掠奪搶劫一空,民不聊生。我敢斷定,他們已經盯上了更為富裕的江南,下一步,得出兵攻打臨安。」
趙構與朝堂退居臨安,靠著長江阻隔,他們不但能抵禦一二,還能反攻。
可朝堂還有群貪生怕死的官員,就算岳飛韓世忠等武將再厲害,也施展不出任何本事。
嚴郎中神色晦暗,低聲道:「先前完顏晟還在時,我聽說金人向臨安提出過條件。臨安朝廷只要付足歲幣,金人歸還太上皇等人。迄今為止,臨安未有回應。太上皇身子很不好,汴京皇上亦成日鬱鬱寡歡。」
趙寰笑了下,問道:「嚴郎中,你可是指趙佶與趙恆?」
嚴郎中瞧著趙寰臉上濃濃的譏諷,心情複雜,點點頭回了聲是。
一想起那兩個混帳,趙寰胸口就悶悶的,難受得緊,沉聲道:「在五國城,趙佶又生了多少兒女,給金國人留下了多少小俘虜?趙恆深肖其父,他後宮的嬪妃,算上有名無分的,差不多近四十人,全部送給了金人,如今還活著的,還剩幾人?他們造下的罪孽,與金人在汴京,大宋土地上的屠殺,嚴郎中,你覺著誰更可惡一些?」
嚴郎中愣愣望著趙寰,哽咽了下,抬手抹了把臉。
趙寰眼神陡冷:「金國人故意開口索要錢財,放他們回去膈應趙構,不過想讓讓大宋起內訌罷了。趙構肯定不願意接他們回去,會拿大義,不忍給百姓加賦等做藉口託詞,不過是捨不得皇位罷了。父不父,子不子,一脈相承的不要臉!說起來,我姓趙,家醜不外揚。除去亂臣賊子,趙氏一族的罪孽,著實太過深重,就是以死謝罪,亦難還清!」
燈火搖晃,嚴郎中凝視著那線微弱的光,眼前浮現出汴京城曾經的繁華,生靈塗炭的荒蕪。破掉的國門,一夕之間散掉的家,眼眶逐漸血紅。
趙寰緊盯著嚴郎中,此刻她已基本上信任他,輕聲卻堅定地道:「嚴郎中,趙家還有女人,她們的骨頭可沒軟。浣衣院的情形,約莫你也聽過一二,可我們不服,絕不坐以待斃!」
嚴郎中抬眼看向趙寰,神情震動。
趙寰頷首欠身:「嚴郎中,請你替我引薦有骨氣,血性的大宋男兒們。」
嚴郎中脫口而出道:「你要做甚?」
趙寰低聲說了幾句接下來的舉動,淡然道:「趙氏男人不行,就讓女人來。我要報仇血恨,殺金賊,收回故土山河!」
嚴郎中抹去了臉上縱橫的淚,放下藥罐,留了句你稍等,掀開氈帳衝進了夜色里。
第16章
沒多時,嚴郎中回了氈帳,他忐忑著,結結巴巴道:「二十一娘,氈帳狹窄,人太多,恐被金人發現。在附近有片隱蔽的林子,你可方便前去那裡一議?」
趙寰知道嚴郎中擔心她一個年輕女子,在深夜與一幫大男人出去,實屬不方便。她想都未想,落落大方道:「好啊,勞煩嚴郎中在前面帶路。」
嚴郎中心道趙寰能從皇宮深夜到來,一個勇字是跑不了,對她的佩服又深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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