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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0:52:31 作者: 映在月光里
趙寰溫柔地對她笑,輕撫著她瘦骨嶙峋的背:「吃飽了就睡會吧,郎中給你看過啦,等下要乖乖吃藥,吃完藥就會好了。」
趙神佑小小的身子,似乎往趙寰身邊靠了靠,嘴唇動了動,又閉眼睡了過去。
嚴郎中的藥在傍晚時分送了進來,趙瑚兒邢秉懿她們也當值回來了。
刑秉懿聽到趙寰找到了落胎藥,幾乎沒當場哭出聲來,腿一彎就要福身道謝。
趙寰忙攔著了她,正色道:「九嫂嫂,這藥究竟如何,烈不烈,會對身子造成什麼傷害,我都不清楚。小產後你無法休息,吃也吃不好,對身體傷害極大,這些你都要考慮好。」
刑秉懿什麼都不在乎,哽咽著道:「我什麼苦都能吃,不怕。只要不生下肚裡的孽種,我什麼都願意!」
趙寰沒再多勸,在她的指揮下,趙瑚兒與刑秉懿幫著找來破炭盆,生上炭火,上面放只罐子,化開雪水燒開熬藥。
藥熬好後,刑秉懿與趙神佑分別服下。
到了子時,邢秉懿腹痛如絞,血水沿著腿往下流淌。她蜷縮著身子,慘白著臉,死命咬住嘴唇,將呼痛聲咽了下去。
趙神佑躺在趙寰的懷裡,依然奄奄一息。
趙瑚兒忙著攙扶住邢秉懿,不斷給她低聲打氣:「九嫂嫂,你忍著點,忍著點,就快下來了,快下來了......」
趙寰貼著趙神佑的臉頰,輕聲呢喃:「神佑,你得了神佑,不會有事的。以後啊,有我呢,我會護著你。還有許多許多的親人,你看十三姑母,母親,她們都在。你別怕,別怕,活著吧,活下去…….」
屋內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死亡味。
趙寰心鈍鈍的,疼到麻木。
突然,一隻溫軟的小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趙寰渾身一震,低頭看去。
趙神佑明亮的雙眸,正一瞬不瞬看著她,嘴唇動了動,發出了弱弱的聲音:「姑母。」
第7章
拂曉時分,天際一點點由深藍轉成青灰。
忙碌了幾乎整晚,此時邢秉懿臉色蒼白,虛弱斜倚在炕上閉目養神。趙神佑蜷縮著身子躺在趙寰身邊沉睡,小手緊拽著她的衣袍下擺。
趙金鈴則側身躺在趙寰身邊,抱著她的手臂,貼著她睡得輕聲打鼾。
趙瑚兒向來睡眠淺,用被褥蒙住頭,被褥輕微起伏,不知睡著了,還是醒著。
屋外寒意凜冽,屋內藥味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炭盆里的炭火未熄滅,罐子裡的水,咕咕翻騰。
趙寰醒了過來,剛想起身,趙瑚兒小聲道:「我去吧。」
趙瑚兒掀開被褥下炕,借著晨曦昏暗的光線,將水倒在碗裡放涼,重新加了水在罐子裡煮。不過一會,她就冷得發抖,搓著雙手直哈氣,奔回炕上鑽進被窩裡蓋好。
望著炕上老弱病小的幾人,趙瑚兒苦到累到極致,最後竟噗呲低低笑了出聲。
趙寰側頭看了她一眼,一同無聲笑了起來。
忙活了一晚,邢秉懿與趙神佑總算闖過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
趙寰將趙神佑散在臉上的髮絲撥到耳後,觸摸到她瘦得顴骨突起的小臉,手下微頓,心裡陣陣酸楚。
不止是趙神佑,邢秉懿失血過多,幾乎連動手指都吃力。
她們兩人,包括趙寰自己,每天只有缺油少鹽的湯餅飯。如今治病已不是首要問題,她們急需補充營養。
金人之地寒冷,多以炒米,炒麵為食,極少種植稻穀小麥,以種植稗子為主。
百姓則靠漁獵為生,每逢宴請慶典時,喜歡飲鹿等獵物的鮮血。雖說有蔥韭,研芥子等佐料,其實還沒脫離茹毛飲血的生活。
金國從汴京撤退時,將汴京城洗劫燒殺搶奪一空,加上大宋的歲幣,他們是大發了一筆橫財。雖如此,端從皇宮看,總體上還是窮得叮噹響。
想要吃到肉食,除非在宴請陪客的酒席上。除此之外,還有個地方,肯定有肉。
那就是完顏晟的「御膳房」。
趙寰昨晚喝了幾碗熱水,出了身汗,熱度已經退了大半。她放輕手腳準備起身,甫一動,趙神佑倏地睜開了眼睛,定定望著她。
脆弱,驚惶不安,生怕被拋棄的眼神,令趙寰的心被狠狠揪了下。她勉力擠出絲笑,溫聲道:「醒了?你別動啊,我去拿些水給你喝。」
趙神佑抿了抿唇,聲若蚊蠅嗯了聲,依依不捨放開了手。趙寰輕撫了下她的臉頰,再輕輕將趙金鈴的手拿開,掖進被褥里,披上衣衫下炕。
刑秉懿無法去當值,趙瑚兒只得坐起身,打了個哈欠,邊穿衣衫邊說道:「我陪你一起去。」
兩人漱口洗漱之後,水涼了些。趙寰讓邢秉懿與趙神佑都喝了小半碗,她們再去拿湯飯。
趙神佑吃了小半碗,邢秉懿沒有胃口,趙寰強令她吃了一碗,說道:「九嫂嫂,你無論如何都要吃飯,吃下去才有力氣。你小產了也不能歇息太久,得很快好起來,否則會露出馬腳。這兩天我替你去向韓婆子告假,就說你月事來得厲害,動不了。」
她們這群人,月事大多不准,大家都見怪不怪。邢秉懿手搭在小腹上,有氣無力說道:「二十一娘,我醒得,你都是為我好。我這條命是你救的,我記得你的好。」
趙寰暗自嘆了口氣,安慰了她幾句,與趙瑚兒一起前去當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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