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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1:09:54 作者: 飄蕩墨爾本
聶天勤謙虛道:「勉強算是吧。」
「聶教授,你是不是還參與制定了《古建築安全保護制度》?」
「沒有,這個制度是比較後面出來的,爸爸參與制定的是《古建築修繕管理辦法》和《古建築保養維護操作規程》。」
「聶教授的意思是,你只擅長修繕保養不擅長安全保護?」
「也不是,爸爸已經很多年沒有去古建築保護的第一線了,算是紙上談兵。」聶天勤頓了頓:「大頭質疑得有道理。」
「我哪有質疑啊?你這不也是手受傷了嗎?」
「手傷也不能拿來當尚方寶劍。《古建築安全保護制度》雖然不是爸爸參與制定的,卻也是再熟悉不過。」
「你既然說你沒有參與制定,那我也就不糾結這個點了。」
「還是要糾結的,《古建築安全保護制度》從頭到尾都在強調怎麼加強消防管理,保護古建築免遭火災危害。爸爸應該花更多的時間,去監督消防措施的落實。不能只在申遺的時候積極,要從都到尾都用一樣嚴謹的態度。」
聶天勤都這麼說了,聶廣義也不好再那麼針鋒相對:「聯合申遺的這22座木拱橋,都已經融入了當地人的生活,仍然具有生活使用的功能,大家不會專門把這些橋當作文物來對待。」
「主要還是爸爸的問題。」聶天勤頓了頓:「因為你爺爺的關係,爸爸一直以來,努力的方向,其實都是這項技藝的傳承,而不是這些橋的本身。怎麼說都還是有點自私。」
「每隔五十到一百年,都要被大大小小地毀壞一次,也算是這些木構建築的宿命了。」聶廣義有心寬慰:「只要我們能用傳統技藝將萬安橋恢復原樣,就代表過去的一切努力,都沒有白費。」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奇怪。
你明明是要去質疑一個人的,結果這個人質疑起自己來比你還厲害。
你就很有可能反過頭來去安慰這個人了。
涉及到建築保護,聶廣義還是有很多經驗可以總結的。
聶廣義的建築保護,前面沒有加一個【古】字。
聶廣義設計的所有概念建築,都一定會有防患於未然的火災預案。
「還是得要吸取教訓,中國最後一個原始村落翁丁被大火給帶走的時候,我就和我的學生們說,古建築一定要做好防火工作。我們這些學者,多半都有一個毛病,說的比做的多。尤其是在年紀大了以後。」
「聶教授,我也就是那麼一說,你也沒必要這麼妄自菲薄,上來就對自己全盤否定吧……」
「不是對自己全盤否定,確實是還有很多做不好的地方。」
「聶教授,我忽然提起這件事情,並不是想要說你什麼,我是想看看,有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
「一勞永逸?」
「對啊。」
「怎麼個一勞永逸法?」聶天勤忽然就來了興趣。
「你們古建築保護,會介意使用科技紅利嗎?」
「什麼意思?」
「我們就從萬安橋來看。萬安橋燒毀坍塌,從文物的角度來說,自然是一件非常讓人痛心的事情。從技術傳承的角度,並非不能恢復。」
「沒錯,在萬安橋之前,也有其他被大火焚毀的古橋已經通過文物修復程序,以原有的技藝修復和重建,像餘慶橋和百祥橋,你小時候可能也都看過。」
「嗯,是看過。」
「所以啊,大頭,雖然你爺爺是非遺傳承人,雖然爸爸沒能繼承你爺爺的衣缽,但這項技藝也不是完全失傳了,你爺爺徒弟有好幾個,爸爸的學生也很多,爸爸雖然不能親自動手,還是可以去現場慢慢盯著慢慢教。」
「什麼意思啊,聶教授?我都有點被你給弄糊塗了。」
「大頭,你如果更喜歡現代概念建築,你就好好在義大利發展。」
「啊?聶教授,你怎麼口風忽然就變了?」
「因為我是你的爸爸。」
「我爸爸怎麼了?」
「爸爸不想勉強你。」
「是這樣啊?」
「大頭,說真的,爸爸被你羅馬工作室的那個超現實主義的房間給震驚到了。」
「有多震驚啊?」
「就是從來沒有想過房子還可以是那樣的。你那一個房間,可以變幻出無數個功能。有了那樣的空間利用,未來世界的人口再翻倍,也不是什麼問題。」
「那你可就想多了,聶教授。我在羅馬事務所的那棟樓,其實是有兩層地下室的。為了實現那麼多的功能,你們就都只能看到一層地下室。那個建築就是主打概念,並沒有把重點放在空間利用和未來人口。」
「是這樣嗎?」
「是的,那個房間一共有22個場景,我基本把生老病死都設計進去了。」
「生老病死,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房間有嬰兒模式,適合嬰兒在裡面生活,還有兒童模式,從馬桶到桌椅全都是小一號的。反正一步一步的,從出生到暮年,最後還有生活不能自理模式。」
「大頭,你是怎麼想到要設計那樣的一個房間的?」
「就《一生之家》的一個概念啊。」
「大頭,那你做嬰兒模式設計的時候,是不是想著以後給自己的小孩用啊?」
「沒有啊,嬰兒和兒童模式只是湊數的場景,我主要是想著我以後生活不能自理,身邊又沒人的時候,是不是能在那個房間裡面,稍微有點尊嚴地走完生命的最後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