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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1:09:54 作者: 飄蕩墨爾本
「東坡居士的三個女人裡面選一個做摯愛的話,我選王弗,再不濟也是王朝雲。」
「不是有人說《飲湖上初晴後雨》寫的就是蘇東坡和王朝雲的相遇嗎?」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多美的意境?」
「十年生死兩茫茫的王弗,淡妝濃抹總相宜的王朝雲,哪個不比王閏之千古留名?」
宗極解釋完了,還不忘加一句拉踩:「王閏之只留下一個千古罵名吧?是她把東坡居士留在家裡的詩稿燒了個百分之七八十,對吧?這就是完全不懂蘇軾文字的價值啊!你說這樣的人,是東坡居士的一生摯愛,你爸爸我第一個不服。」
……
天台。
月光。
詩在遠方,詞在耳畔。
夢心之安安靜靜的,沒有打斷爸爸的分析。
爸爸的疑惑也一樣是夢心之的。
在夢到和王閏之喝閨蜜下午茶之前,她對東坡居士生命里的三個女性的看法,和爸爸是一模一樣的。
夢心之的畢業實習課題,是給博物館策劃一場關於蘇軾的展覽。
東坡居士的展覽,已經做的太多太多。
她需要找一個全新的切入點。
為了設計好這個展覽,她首先需要先了解蘇軾的一生。
在尋找資料的整個過程裡面,她都沒有特別關注過王閏之。
也沒準備讓王閏之在蘇軾的一生裡面,占有特別大的比重。
實事求是地說,王閏之在她能找到的資料裡面,確實是沒有太大的存在感。
在東坡故里,有很多關於蘇軾和他的父親蘇洵弟弟蘇轍的遺蹟。
最出名的當屬三蘇祠博物館。
關於王弗的遺蹟也隨處可見,還有很大的一個墓地。
時至今日,關於王閏之的遺蹟,在東坡故里,幾乎可以說是無跡可尋。
不僅沒有留下什麼遺蹟,在蘇軾的傳世佳作裡面,也只占有很小的比重。
甚至沒有任何一首,是「耳熟能詳」的。
完全比不了寫王弗和王朝雲的。
可夢心之偏偏就夢到了王閏之。
在夢裡,她請王閏之喝了一個非常時尚的閨蜜下午茶,在一棟非常現代的建築裡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裡面都帶一個之,夢醒之後,夢心之發現自己被夢裡的「閨蜜」給說服了。
夢境裡的王閏之,穿著宋代的衣服,說著現代的語言。
那感覺,有點像是和穿著漢服的小姐姐一起逛街。
在夢裡,閏之姐姐計較的東西很少。
她不介意後人怎麼評價她,唯有蘇軾一生摯愛的名號割捨不下。
夢心之問了王閏之一個問題。
恰好就是剛剛宗極拿來問她的那一個。
不算太禮貌,卻足夠直接。
夢心之:「閏之姐姐,十年生死兩茫茫的王弗,淡妝濃抹總相宜的王朝雲,哪個不比你千古留名?」
王閏之:「十年生死兩茫茫……惟有淚千行。堂姐死後十年才得一個夢,夢裡才有淚千行,這算得了什麼?我給東坡寫封信,他的淚就不止千行了。」
說到這兒,王閏之給夢心之念了一首蘇東坡寫給她的詞——《蝶戀花•送春》:
【雨後春容清更麗。只有離人,幽恨終難洗。北固山前三面水。碧瓊梳擁青螺髻。】
【一紙鄉書來萬里。問我何年,真箇成歸計。白首送春拚一醉。東風吹破千行淚。】
這首《蝶戀花》夢心之在收集蘇軾資料的時候看到過。
在她原有的概念裡面,這首詞,與其說是寫給王閏之的,不如說是在寫蘇軾自己的思鄉之情。
因為夢境裡面是閨蜜的關係,夢心之沒什麼顧忌,直接打趣:「這首詞都沒有提到閏之姐姐的名字,哪裡看得出來是寫給姐姐的?」
「妹妹這麼說就沒意思了。」王閏之反駁道,「那首所謂的千古悼詞也沒有提到堂姐的名字吧?」
「所以,《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寫的不是王弗?」夢心之根本不相信。
「我不是這個意思。東坡和堂姐,肯定是有過相敬如賓、相濡以沫的年歲。」王閏之給出了自己的解答:「但他寫下那首《江城子》,與其說是懷念堂姐,不如說是懷念年少時意氣風發的自己。」
「與其說……不如說是。」夢心之哈哈大笑,「我懷疑閏之姐姐在盜用我的句式。」
「我在你的夢境裡用什麼句式,還不都是你說了算?」王閏之斜睨了夢心之一眼。
夢心之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好像也是哈。」
「堂姐陪東坡走過的,是他人生最肆意的那十一年。他怎麼可能不懷念?」王閏之言歸正傳。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不站隊自己的閨蜜,學了多年文物和博物館專業的夢心之並沒有這麼容易被說服:「是這樣嗎?」
王閏之笑著回應:「知道妹妹還是不信。如果你認為死後幾年還寫悼詞代表一生摯愛,東坡寫給我的其實更真摯,並且還不是想想而已,而是付諸了行動的,你不能因為那首《江城子》在後世流傳最廣,就認為那是一生摯愛。」
「付諸行動?」夢心之問,「什麼行動?」
「妹妹知道我的封號是同安郡君吧?」王閏之找夢心之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