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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9:10:31 作者: 蕭月野
夢裡,那是十一歲那年。
在她生日那天,她高高興興地穿著媽媽買的粉色小裙子,一個人偷偷爬到了埋葬爺爺的那座山上。
山路難走,她幾乎是摸著石頭和亂枝走了一路。
鞋底沾著厚厚的黃泥每前進一步都吃力,小裙子早就被雜亂的樹枝劃破,即使滑倒了數次,她還是努力爬到了爺爺的墳前。
她坐在那個高高的墳包前,說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想給爺爺看她的裙子。
十一歲的她只是想和爺爺一起過生日。
可是爺爺,只剩下了這一個孤零零的墳包。
墳包前的墓碑刻著他的名字,銳利的筆鋒猶如一道天人永隔的利刃將他和夏紹華分割在了生與死的兩端。
可笑的是,封建陋習中,墓碑上連女孩的名字都不能被刻在孫輩那一列處。
夏樂恍然想起,那天她哭到眼睛都痛了,下山的時候一腳滑進了水塘里。
再醒來,就是在醫院。
她穿著白色的病號服,呆愣地望著面前圍著一圈的人。
所有人都罵她不懂事,罵她不要命。
只有奶奶默默坐在角落擦眼淚。
夏樂想,或許那時候她就已經死了。
後邊人生的十餘年,大概才是自己的一場夢。
夢見自己長大,夢見搬家離開村子,夢見上了大學,夢見畢業工作。
也許正是因為那時候自己已經死了,她才會穿著那條記憶里的粉色小群子穿越到這裡,見到那些根本不可能見到的人。
她是個很現實的人,是個無神論者。
可這一次,她信了自己的穿越,信了自己經歷的這些舊時代的事,說到底,是信了自己已經死了吧?
耳邊似乎有斷斷續續的哭聲。
再一看,夏樂發現自己依舊穿著白色的病號服,躺在醫院雪白的病床上,只是這身衣服看起來好像比十一歲那年大了許多。
她看見自己被紗布纏著一圈又一圈的手臂,又看到了身旁埋著頭痛哭的媽媽,在旁邊急得來回跺腳的爸爸。
還沒多看幾眼,畫面又是一變。
她的身上插著各類的管子,而媽媽只是趴在一旁睡著了,爸爸正在一旁翻看著病歷。
他們兩人的黑髮瞬間皆變成了半頭白髮。
夏樂心中一緊,連帶著胸口都隱隱作痛,她努力睜開眼,想看清爸媽的樣子。
……
「樂樂,樂樂你醒了?」
「醒了嗎?」
「對,醒了醒了,你快去喊你哥!」
夏樂的視線還是模糊的,卻能聽清是林花花和夏紹明在說話。
「樂樂,樂樂,你看得清嗎?」
幾根手指在面前划來划去,夏樂晃了晃腦袋,說:「看見了,這是三。」
林花花驚喜道:「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她連忙把夏樂扶著坐了起來:「你,你都不知道大家有多擔心你。」
「我知道。」夏樂回答。
林花花也不跟夏樂較勁,畢竟她聽說大病初癒的小孩都會缺根筋,像夏樂這種本來就沒筋的,她只能多遷就著她。
沒多久,夏紹華進了屋子,看到坐在床邊的夏樂,他連忙上前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
沒有發燒。
夏紹華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靜靜看著夏樂,深邃的眼眸里翻湧著萬千道不明的情緒。
夏樂笑著對上夏紹華的視線:「我好著呢,不用擔心。」
說著,夏樂看向旁邊站著的鐘九香。
「我睡著的時候……」
「隱約聽見……你們要準備成婚啦?」
-
夏紹華和鍾九香定在明年的春天結婚。
這個消息公布開後,在場只有鍾玉桂是不高興的。
她皺著眉頭,看向旁邊沖他揚著下巴的夏紹明,很是不悅地說道:「就算他倆成了,我也不會喊你哥哥的。」
「我不管,他們成婚了你就是得喊我哥哥。」
「我不喊!」說完,鍾玉桂氣鼓鼓地坐去了一旁林花花的身邊。
正在雀躍地拍著手的林花花轉頭來瞥了夏紹明和鍾玉桂一眼,不解道:「幹嘛?!」
說完,她又轉回去看向那倆人,瘋狂地拍手叫好。
留下了滿臉是「我有靠山」的鐘玉桂和還是有些懼意的夏紹明。
夏樂高興的不行,眨了眨眼,衝著旁邊的張叔說:「張叔,你是大媒人吶。」
張叔苦笑道:「別說了,當初我是怎麼介紹他倆都不想見對方一面吶,誰承想……」
說著,張叔看了旁邊樂呵的夏樂一眼。
夏樂唇色蒼白,眉宇間攜著一縷疲憊,即使在笑著,整個人也十分憔悴。
張叔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的壞掉的瓷娃娃,外邊看著只有輕微的裂縫,而裡邊卻是破碎得不成樣子。
他心疼地說:「樂樂,要是累了你就先去休息吧。」
夏樂若無其事道:「不累呀,我好著呢……咳咳……」
張叔深深嘆了口氣。
此時,眾人正在村上醫院不遠處的一片平地上,這一片聚集了許多的人,零零散散分布在四處。
夏紹華看了許久後,把建房子的地方定在了這裡。
「為什麼選這裡?」夏樂問。
夏紹華看了一眼遠處的醫院,道:「這裡不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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