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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0:53:23 作者: 甘洄
    可范嶺這樣直白的話,還是讓他有些心虛。

    「不是。」他說,「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從小到大,所有我做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同意並且認可的,沒人可以逼我。」

    「如果用阿姨的病來逼你的話就不一定了。」范嶺堅持。

    「電話里說不清,」簡夏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我先去給我爸買點吃的,其它回頭見面再說。」

    又說,「你也不用著急回來,國際飛行特別累,你在A市先休息一晚,明天我媽一醒就可以看到你,肯定特別高興。」

    范嶺這人挺軸的,一旦認定了某個想法就很難改變。

    所以簡夏快速掛掉電話,以免他再次深度發酵。

    長長地吁了口氣,簡夏慢慢轉過身來,視線本能地看向了手術室門上的燈牌。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不對。

    傅寒筠不知何時到了,此刻正站在他身後不遠的位置。

    保持了一個十分禮貌又得體的距離。

    他今天穿得很休閒。

    一條水洗藍牛仔褲外加短款駝色羊絨衫,將一雙長腿拉得筆直修挺。

    燕麥色的羊絨大衣隨意地搭在肘間,看起來十分溫暖,也十分柔軟。

    正是這種不同的穿衣風格,讓簡夏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像昨天簡夏叮囑的一樣,今天他戴了口罩,只一雙漆黑的眼睛露在外面。

    視線相接時,那雙眼睛淺淺地一彎,鋒銳的眼尾立刻柔和了許多。

    「哥,」簡夏忙迎過去,有些驚訝,「你今天怎麼又來了?」

    如果說傅寒筠昨天過來,是為了做足戲來寬自己母親心的話。

    那麼今天,母親還在術中,對外界發生的事情根本一無所知,傅寒筠根本沒有任何偽裝的必要。

    「今天過來做了其他項目的檢查,」傅寒筠說,「明天做心臟檢查的時候,方便綜合評判。」

    「這樣啊。」簡夏小聲說,意識到自己都沒記得問傅寒筠的檢查安排。

    「都還好嗎?」他忙問。

    「還好。」傅寒筠說。

    簡夏鬆了口氣,聽傅寒筠又說:「來的時候順便帶了點雞湯,快趁熱去喝點。」

    「你吃了嗎?」簡夏問。

    「嗯。」傅寒筠低低地應了一聲,說,「吃過了。」

    簡夏伸手,將他的大衣接到自己手裡來,返回去時,唐格已經將他的那碗雞湯也分好了。

    黃芪雞湯,提氣安神。

    「麻煩你了,傅先生。」見傅寒筠和簡夏一起過來,簡巍起身道謝。

    「不用客氣,叔叔,」傅寒筠的稱呼一出來,簡巍愣了下,聽他繼續道,「雖然我和簡夏的婚事有點倉促,但是……」

    說到這裡他偏頭看向簡夏,一雙漆黑的眸子極深邃:「我會好好對他的。」

    簡巍沒說話,一時不能理解他口中的這個「好」究竟該如何定義。

    但簡夏是學表演的,理解能力更強。

    根據劇本,他立刻就懂了傅寒筠的意思。

    應該是彼此尊重,互不干涉。

    這樣就很好了啊,簡夏忍不住想。

    傅寒筠身體病弱,又這麼進退有度,多麼容易讓人心生憐惜啊?

    他沒辦法理解外面那些人為什麼說他囂張跋扈,性格乖張?

    「謝謝哥。」他立刻投桃報李地說。

    傅寒筠很低地笑了一聲,抬了抬手,像是想碰一碰他的頭髮,但最後什麼都沒做,很快又放了下去。

    簡夏捧著湯碗喝了湯,又吃了個雞腿,隨後很自覺地拎起保溫桶要去清洗乾淨。

    唐格本想將桶截下來,可看了一眼自己老闆,又將伸了一半的手縮了回來。

    手術還有幾個小時才能結束。

    傅寒筠的手機雖然調了靜音,但從過來之後就電話簡訊不斷。

    簡夏始終對他的身體心懷擔憂,還保溫桶時就建議他先回去。

    「沒關係,」傅寒筠說,「等羅伯特的手術結束後,我還有點事情找他。」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簡夏恍然。

    「那你先去病房歇著?」他建議道,「累了還可以躺一會兒,沙發也比這邊舒服。」

    傅寒筠偏頭看他,不知道為什麼,簡夏覺得他的目光有點奇怪,像是有點想笑,又有點無奈。

    沒等他理清,傅寒筠已經開口。

    「沒關係。」他說,」沒有覺得累。」

    下午三點多鐘,又一間手術室的門打開,醫生剛一出來,家屬就迅速圍了上去。

    隔著那麼遠,家屬們的聲音依然能十分清晰地傳過來。

    「醫生,手術怎麼樣?」

    「醫生辛苦了。」

    「……」

    但這些嘈雜在醫生一聲輕的幾乎聽不到的話語裡驀地靜了下來,隨即有人的哭聲傳了過來。

    那哭聲像是會傳染,很快連成了一片,期間還夾雜著誰苦苦的哀求聲。

    猛一下,簡夏站起身來。

    簡巍的臉色雖然也不好看,但他的年齡畢竟在這裡,經的事情也多,很快就穩了下來。

    「夏夏,」他說,「先坐下。」

    簡夏聽話地坐了下來,可臉色卻變得難看極了。

    他的唇抿的極緊,一雙眼睛緩慢地眨了眨,可恐懼之色還是慢慢地盈了上來。

    他從未離死亡這麼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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