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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7:55:03 作者: 清歡慢
「我決定做個孤家寡人,」她輕撫著因說話而腫痛的喉嚨,澀聲道:「餘生陪著姑母,和她一起守護大衛。」
崔遲胸口像是突遭重錘,一顆心驟然碎成了齏粉。
這並不算突然,離開剖金堂的那一夜,他心裡便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在與雍王妃起了衝突後,那種感覺愈發明顯。
她的心事越來越重,卻一句都不願和他講,也許成親這麼久,她對這種婚姻的看法並沒有變過,只有他一個人在犯傻。
千言萬語湧上喉頭,卻在張口的一瞬煙消雲散。
她根本就不在乎他,把他的付出當做理所應當,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偶爾施捨的一點好,卻被讓放大了百倍。
到得此刻,他又何必把最後的尊嚴丟到腳下任她踐踏?
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了,她本就是個虛偽狡猾自私涼薄的人。
原本他可以比她更惡劣的,但他怎麼就鬼迷心竅了?
他苦笑了一下,點頭道:「好。」然後轉過身著靴,頭也不回道:「你多保重。」
阿霽側躺著,靜靜地看著他離去,心底並無半分波瀾,甚至慶幸他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不會死纏爛打刨根問底。
過了一會兒,蠻蠻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俯身問道:「您和駙馬吵架了嗎?他怎麼這麼早就走了?冷著臉誰都不理。」
阿霽翻了個身,背對著她道:「我再睡會兒,姑母用早膳時叫醒我。」
蠻蠻也不敢勸,福了福身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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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遲失魂落魄地出了濯龍園,剛到上西門外便被一行人截下。
他勒住馬定睛一看,原來是趕著換防的羽林中郎將徐忠。
「安徐,一大早的怎麼垂頭喪氣?我大老遠就向你招手了,你愣是沒反應。」徐忠朗笑著道。
崔遲敷衍了幾句便要走,徐忠卻不肯讓路,反而好奇地問道:「你家在南邊,官署在東邊,軍營在北邊,城西有什麼啊?你著急忙慌做什麼?」
「城西有長生觀,有白馬寺,」他撥轉那頭繞過羽林軍的隊列,沒好氣道:「我趕著去出家。」
徐忠回頭望向下屬們,失笑道:「小夫妻吵架,被公主給轟出來了?」
崔遲還未走遠,大家可不敢笑,都強忍著沒出聲。
不到半個時辰,駙馬負氣出走,要去城西出家的消息就遞到了姮娘手中。
姮娘有些難以置信,問道:「哪兒傳來的?可信嗎?」
「羽林軍的暗探送來的,」專司情.報的女官回稟道:「說是出自駙馬之口,應該不會有假。」
姮娘道:「陛下和公主都玉體欠安,如今可顧不上,這消息還是轉去永安宮吧,咸寧郡王應該有興趣。」
第八十二章
崔遲當然沒有去出家, 只是胸中憤懣難平,所以到臨近的西郊跑馬發泄,一口氣狂奔了十餘里, 胸中鬱氣散了大半,人也清醒了不少。
他汗津津地折返, 準備回家沐浴,結果在入城時被城門校尉攔下,「中領軍將軍,有人想見您。」
崔遲仰頭, 看到城上站著個約摸三旬的緋袍男子,正俯身朝他招手。
是諫議大夫陸健, 他年紀雖輕, 但在保王黨中的資歷可不低於盧粲。
崔遲面泛狐疑,大庭廣眾之下毫不避人,他們已經猖狂到這地步了?但他此時也沒什麼顧忌, 向兵卒討來一盆水,匆匆洗了把手臉,迎著朝陽登上了城牆。
「安徐, 過來!」陸健笑吟吟道。
他是前大將軍陸琨之子,陸家往前數兩代可是洛陽頂級顯貴,在他看來崔易父子就是北邊來的草莽, 所以向來不怎麼放心上,今日卻如此殷勤, 讓崔遲極為詫異,也不由提高了警覺, 上前見禮道:「陸兄找我何事?」
陸健做了邀請的姿勢, 意味深長道:「進來再說。」
崔遲更加疑惑, 看他這畢恭畢敬的樣子,顯然還有比他身份更高之人,總不會是……
樓中哨兵早已退開,方桌前擺著精美菜餚,後邊坐著個風度翩翩的紫袍青年,正是如今炙手可熱的李匡翼。
崔遲在門口站定,躬身行禮道:「見過郡王!」
李匡翼放下碗箸,牽袖盛了份肉羹,笑著招呼道:「安徐過來坐。」
見崔遲滿臉戒備,不由笑了,問道:「你怕我下毒?」
崔遲心裡『咯噔』一下,賠笑道:「不敢。」
李匡翼站起身,抽出帕子揩著手指,緩步踱了過來,無奈道:「昨日之事,我真的不知情。阿霽和我母親同席,我再怎麼喪心病狂,也犯不著給她下毒呀,若被姑母查不出來,那不是自毀前程嗎?何況歷朝歷代皆以孝為先,萬一傷及母親,千古罵名我可承擔不起。」
他語氣真摯,神情無辜,這話也的確在理,崔遲心下不覺有些動容。
但他並未表露什麼,沉聲道:「我和公主橋歸橋,路歸路,以後再無干係。郡王若沒什麼事,我就先告退了。」
李匡翼驚訝道:「吵架了?你們整日好的一個人似的,這話誰信?」
「那都過去了,」崔遲咬著後槽牙,既懊惱又沮喪,聲音也有些不穩:「她已經和我斷絕關係了。」
李匡翼越過他的肩徵詢般望向陸健,看到陸健點頭,愈發覺得不可思議。
如今的形勢太詭異了,安定王府那邊的暗樁突然失去聯絡,女皇明明前一天還在培養阿霽,可轉眼卻將進入政事堂的資格給了他,甚至對阿霽中毒之事不聞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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