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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7:55:03 作者: 清歡慢
她清了清嗓子,問道:「怎麼安排的?」
韓遙抬起袖子拭了拭眼角,帶著哭腔道:「地窖里早就儲好了冰,如今這天氣,就算藏到明年開春也……也不成問題。棺……棺槨什麼也都備好了,陛下不用操心。」
她聽到這些時心頭一悸,袍袖中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當年崔旻猝死,董飛鑾母子一籌莫展之際,便是他提議將屍體藏於冰窖,暫緩發喪,等部署好一切再公開。
那個時候,他是否已經想到了自己的結局?
她打了個冷顫,輕搓著微涼的雙臂,下令道:「就按他說的辦吧,這邊由你負責,萬萬不得走漏風聲。」
韓遙道:「微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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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宮宴如期舉行,一切均和往年別無二致,甚至更為隆重熱鬧。
可氣氛卻有些說不上來的怪異,因為女皇夫婦雙雙缺席,宴會由公主和生母雍王妃主持。
女皇無故輟朝三日,暫居濯龍園溫泉殿休養,一應機密文書皆由公主轉內朝裁奪,凡有事想面聖者,皆被拒於園門外。
百官人心惶惶,只得去找丞相拿主意。
袁杲答應他們在宮宴上見機行事,然而女皇並未露面,代她出席的公主只說陛下依舊抱恙,仍需靜養,讓眾臣莫要打擾。
自打御極,女皇便勵精圖治,勤於政事,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懈怠,就算偶爾因事輟朝,也不會拒見重臣,可如今卻連御史大夫嚴裕都吃了閉門羹。
席間他便與袁杲商議,打算等宴會結束就衝上去攔住公主,好生問個清楚。
公主到底年少,若真有什麼事,幾句話也就露餡了。
宴會接近尾聲,袁杲朝嚴裕使了個眼色。
嚴裕正待起身,卻聽得殿上傳來一聲尖叫,御座周圍霎時亂做了一團。
皇親那邊一個錦袍少年掀案而起,分開宮娥女官沖了進去……
「那是駙馬?」袁杲神色微變。
嚴裕也愣住了,「怎麼回事?」
旁邊侍酒的小黃門貓著腰偷偷去打探,須臾即來回稟,「公主突然暈倒,剛被駙馬送去後殿了。」
兩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咸寧郡王的位子,可食案之後空無一人。
袁杲立刻震衣而起,帶領屬官匆匆離開,只留下嚴裕和他的副手靜觀其變。
一行人步履匆忙,剛走到殿前月台,就見虎賁中郎將馮覃率率甲兵趕了過來。
袁杲肅然道:「馮將軍這是要做什麼?」
馮覃忙按劍行禮,讓到一邊道:「末將奉命來保護殿下,諸公莫慌,請吧!」
袁杲卻不欲離開,反而袖手站在那裡問:「你說的是哪位殿下?」
保王黨私下裡稱呼李匡翼為殿下的事,袁杲早有耳聞,此刻陡然提起,顯然意有所指。
馮覃怔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丞相大人覺得,本朝有幾位殿下?」
「安定王和令儀公主。」面對馮覃的挑釁,袁杲絲毫未有怒意,氣定神閒道:「王府那邊自有庶衛,輪不到虎賁軍。」
他位極人臣多年,積威甚重,又一心為公,就連女皇偶爾出錯,聽到他諫言時也犯怵,何況區區虎賁中郎將?
馮覃氣焰頓消,暗悔不該衝撞這尊大神,正想服個軟趕緊脫身時,卻聽他陡地拔高了音量,呵斥道:「至於德陽殿,未得陛下詔令,誰敢帶兵擅闖?」
馮覃啞然,正劍拔弩張之際,兩名御醫從隊伍後邊跑了出來,為首那個正是太醫藥丞。
「丞相大人誤會了,馮將軍剛接到密報,說公主突發疾病,這才帶著下官前來看診。」同伴也連忙佐證。
袁杲暗暗皺眉,這消息也來的太快了吧?但他此刻記掛著數日不曾露面的女皇,並無意介入宮闈內鬥,便沒再多問,徑直往濯龍園趕去。
目送著諸臣走遠,馮覃這才直起腰,下令甲兵守住各處殿門,然後領著御醫親自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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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殿門窗緊閉,鴉雀無聲。
阿霽仰躺在軟塌上,面無人色,雙眼緊閉,唇角血跡已經乾涸。
崔遲跪在榻前,緊緊握著她冰涼的手,側頭望著雕花隔扇板壁旁抹淚的雍王妃,眸色冷冽如劍。
「怎麼會中毒呢……」雍王妃雙唇哆嗦,顫聲道:「我們……我們當時共飲一壺酒……」
「王妃,這酒並無異常。」一邊驗毒的女醫低聲回稟道。
另一名女醫神色焦灼道:「席間果品菜餚數不勝數,逐一查驗恐來不及。就算查出來了,也得分辨其究竟是蟲毒、草毒、果毒、蠱毒還是金石毒等,否則無法配置解藥,還是先催吐吧?」
她們都是女皇培植的親信,平時聽命於姮娘。
姮娘跟隨女皇去濯龍園時,特意留下幾人供阿霽差遣,崔遲寧可相信她們,也不願相信太醫署。
雍王妃眼圈一紅,快步走到榻前,憂心忡忡道:「她身子骨太弱,能經得起這般折騰嗎?」
崔遲在軍中時也見識過催吐解毒法,光回想一下便覺胃部痙攣,臉色當即一白,恨不得以身相代。
「公主唇色已經開始發青,若是再拖下去,毒素入體越深越難拔除,還請王妃多加擔待。」女醫緊張道。
前邊傳來喧譁聲,雍王妃下意識地望向了崔遲,想讓他去看看,卻發現他也正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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