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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7:55:03 作者: 清歡慢
他們在賭氣,親親自然是沒有的,別的就更不要想了。
次日,兩人面上和好如初,一起去春風裡的府邸宴請屬官,共效散財童子。
因為昨日之事,阿霽已經聲名鵲起,如今大家都覺得她深不可測,連帶著看她的眼神都不同於往日。
應酬完後,崔遲也起身欲走,阿霽卻抬手抓住了他。
他很不客氣地抽回手,皺眉道:「還不快回你的大將軍府?」
本朝規定,官員成婚給假九日。而崔遲娶的是公主,又剛從地方調任回來,經女皇恩准,給他延長了一個月。
他原本承襲其母爵位,封了渤海郡公,婚前被直接晉為郡王,名義上和李匡翼同起同坐。
除此之外,他又受封中領軍,執掌原屬於大將軍的五營兵馬。
新婚那幾日,崔易親自出城犒軍,便是為了替兒子招攬人心。
以崔遲的能力,想要坐穩這個位子並不難,可是對於軍務兩眼一抹黑的阿霽來說,卻無異於登天。
好在還有二十多天的時間,興許可以補救幾分,所以她萬萬不能賭氣離開。
「不,」她厚著臉皮道:「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崔遲道:「我不想和不識好歹的人為伍。」
「除非換回來,否則我們誰也離不開誰。」阿霽攬住他的肩道。
崔遲別過頭不看她,顯然還沒有消氣。
阿霽無奈道:「那你想怎樣?我給你跪下行不行?」
她說罷真的掀袍欲拜,這可把崔遲氣壞了,他率先一步跪倒就拜。
阿霽見他跪了,便也跟著跪下。
反正丟人也是丟對方的人,當他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便發現互相制約等於沒制約。
阿霽握住他手臂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們永遠都無法換回來。」
崔遲搖頭,一臉篤定道:「我不信。」
「再過二十五天,你就要正式上任了。」阿霽憂心忡忡道:「現在還同我賭氣,就沒想過屆時我該如何應對嗎?」
崔遲身形微僵,詫異地望著阿霽,她怎能如此理智如此平靜?好像就算無法換回去也無所謂。
即便已經過去數日,但他發現自己仍無法真正接受。他希望這只是一場夢,老天在同他開玩笑,只要配合著做場戲很快就會醒來醒來。
所以他拒絕深思,也不願去做長遠計劃。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他眼底翻騰著洶湧的戾氣,極度的憤怒和恐懼讓他幾近癲狂。他難以克制地抬手扼住了阿霽的脖頸,啞聲道:「這件事究竟是意外,還是你的陰謀?」
第五十八章 (捉蟲)
『意外』倆字卡在嗓子眼, 遊絲一般無處著力,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如今的崔遲雖無多少力量,卻有一腔令人膽寒的狠勁。
阿霽奮力扳開他的手, 將他雙腕扣在一起死死捏著,偏過頭劇烈咳嗽。
湧入的氣流如烈酒刮喉, 嗆得她淚眼朦朧耳鳴陣陣,待緩過來後才發現崔遲面色蒼白,牙關緊咬,像是再強忍著不適。
阿霽慌忙放開, 這才發覺她右腕的棉紗上滲出了血痕。
「是意外,」她撫了撫喉嚨, 舉起右手啞聲道:「我對天發誓, 此事若與我有關,便教我眾叛親離,不得好死。」
崔遲定定地望著她, 忽然嗚咽了一聲,緊緊抱住頭蜷成了一團。
阿霽識趣地走了出去,吩咐長贏準備車駕, 又讓蜻蜻去備水,說公主一會兒要盥洗。
她在門外等了一刻鐘仍不見動靜,只得返回去查看, 卻見主座空空如也,哪還有崔遲的影子?
阿霽心下一慌, 忍住沒有出聲,耐著性子四處尋找, 最後在神龕旁的角落裡找到了崔遲。
他抱膝縮在陰影里, 神情呆滯, 兩眼無神,全然不知她到了跟前。
阿霽輕輕抬手摁了摁左右肩窩,那裡有兩處瘡疤,至今仍會有痛感。
那個於絕境中從身上拔出鋼釘刺殺賊首的人,竟然也會有恐懼?她一直以為他天不怕地不怕。
她撩起袍擺單膝跪下,執起他冰冷汗濕的手輕輕撫了撫。
他像是如夢初醒,眼神終於開始聚焦,有些迷茫地望著她。
「你怎麼就不怕?」他聲音粗嘎,吃力地問道:「要是一輩子只能做別人,你真就甘心?」
阿霽心底湧起一股酸楚,勉力笑了一下,搖頭道:「我不怕的,你又不是別人。」
崔遲仍舊滿眼惶惑,不解地凝視著她。
「這世上有千千萬萬人,又有幾個能像我們一樣體驗不同的人生?在我看來,這是上天的恩賜。」她的話語裡充滿了感激,由衷道。
「恩賜?」崔遲喃喃道:「這難道不是懲罰?」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阿霽嘆了口氣,坐過去攬住他的肩道:「你感到痛苦和煎熬,拼命想掙扎想逃離,那是因為你把我當敵人。可我就不這麼想,我很樂意和你有此牽絆。」
哪怕換了一重身份,她的微笑依舊能安撫人心,聽她說話如沐春風。
崔遲漸漸平靜下來,有些侷促地低著頭。
「其實你的痛苦我也能理解,」阿霽柔聲道:「這些年來,我聽過無數人說本朝女子地位高。若女的說這種話,多半是既慶幸又驕傲。若男的說這種話,語氣則會偏向不忿和不甘。曾經我也為了生在這個時代沾沾自喜,慢慢長大後,我卻發現很多事並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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