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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7:55:03 作者: 清歡慢
    「敵暗我明,此時我下船,無異於羊入虎口,黑燈瞎火的,你怎知岸邊沒有伏兵?」在阿霽看來,最安全的是守衛森嚴的堅固大船,而非黑魆魆的河面和未知的陸地。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公主切不可以身冒險,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如何向陛下和千歲交代?」蜻蜻抱住她手臂苦勸道。

    向來沉穩持重的蠻蠻也趕過來,力勸阿霽先走,「刺客若不能得手,定然還有後招。這船上人多眼雜,我們也是防不勝防。般般帶人護送您走陸路,我和蜻蜻、羅羅留下,或可掩人耳目,咱們在長安匯合。」

    阿霽陡然想起姑母的話:「難道我和你姑丈百年之後,你會讓我們做若敖之鬼?」

    她心頭一凜,暗暗握了握拳道:「好,我走。」

    「公主,」崔大寒『嘩啦』一聲站起來,揚聲道:「我水性好,帶上我吧,我可以保護你。」

    眾人面露猶疑,般般慌忙朝她使眼色。

    崔旻雖死,但殘餘勢力仍舊存在。

    魏簡和蕭祈不對盤,並不願大動干戈幫他建功。

    而蕭祈想要警醒慶陽的中立派,也不欲勞民傷財發兵奢延澤。那是北狄人的地盤,一旦動兵,後果不堪設想,便只派密探潛伏在崔小雪身邊,試圖分化瓦解,阻止兄弟倆。

    按理說刺客應當悄無聲息,哪有這般聲勢浩大的?在大衛境內,除了崔氏餘孽這樣的叛逆,實在想不出別人。

    阿霽卻無視神情各異的下屬,奪過鑰匙親自去開鎖。

    「大寒,你千萬不要辜負我,不然以後我在她們面前可就再也抬不起頭了。」她俯身悄聲道。

    崔大寒心情激盪,熱血沸騰,臉膛漲得紫紅,恨不得當即為她擋箭而死,好教她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

    「公主……我願為你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他結結巴巴道。

    阿霽嫣然一笑,柔聲道:「別說傻話,我們是朋友,都要活著,誰都不許死。」

    般般待要阻攔,卻聽得破空之聲,忙回劍格擋。

    『叮』一聲脆響,斜刺里飛來的羽箭折為兩截,一半迸到了阿霽腳前,嚇得她驚跳而起。

    貨艙位於甲板底下,本就昏暗逼仄,她這一跳,腦袋頓時撞上天花板,頃刻間眼冒金星,頭暈目眩。

    好在武婢們都在全力警戒,除了崔大寒並無人看到她的窘樣。

    「很疼吧?」崔大寒連忙扶住她,手足無措道。

    阿霽揉著頭頂的包,泫然欲泣。

    外邊傳來嘈雜的腳步聲,羅羅帶著一隊人奔進來道:「我來掩護,你們快走!」

    大船旁邊的陰影里早就放出了小舟,船夫正原地待命。

    眾人依次縋了下來,阿霽縮在船篷下,仰望著高處的刀光劍影,心早就哆嗦成了一團。

    小舟無聲地當開了,幸好此處河段水流平緩,倒不至於有多顛簸。

    崔大寒彎腰抓起纜繩,匆匆系在腰間,對般般道:「能否借劍一用?」

    般般遲疑道:「做什麼?」

    他瞟了眼黑沉沉的河面,壓低聲音道:「我潛入水下探查一番,以免有賊人鑿船。」

    舟中氣氛頓時為之一僵,般般身後那兩名武婢警覺地握住了劍柄。

    阿霽關切道:「你還有傷,怎能下水?何況這麼黑,什麼也看不到。」

    她這樣子像是默許了,般般便不再請示,將佩劍遞了過去。

    崔大寒接過,咧嘴笑了一下道:「早就好了,公主別擔心。」說罷輕輕一躍,魚一般掠入河中。

    阿霽緊緊攀著船舷,大氣也不敢出。

    船夫收了槳,小舟隨波逐流,刀兵之聲漸漸遠去。

    阿霽心急如焚,緊張地拽了拽纜繩。

    船夫輕聲安慰道:「小郎君沒事,方才冒了幾次頭呢!」

    阿霽驚訝道:「真的?」

    船夫道:「小的夜間行船慣了,眼力好得很,斷然不會看錯。何況那跳水那架勢,一看就是老手。」

    阿霽略微放下心來,直到小舟靠岸,崔大寒才落湯雞似的鑽了出來。

    **

    接下來並不是想像中的亡命天涯,因為早有人在道邊接應。

    「雍王料到公主有此一劫,故而派屬下沿途待命。」王府詹事韓吾與下游的漆縣縣丞齊來覲見。

    阿霽怔忪半晌,直到上了車仍覺得耳畔嗡鳴陣陣。

    回想起父親的臨別贈言,她恍然間明白了什麼。

    此地距長安不過三百多里,一行人輕裝簡行,不日便進了城。

    城中青槐夾道,楊柳成蔭。

    雍王府位於前朝未央宮舊址,毗鄰滄池,水風徐來,沁人心脾。

    阿霽剛下馬車,就看到一群人站在道邊迎候,中間那個玉面青年笑容可掬,親切和藹,正是長兄李匡翼。

    寒暄過後,李匡翼長揖到底,笑嘻嘻道:「恭喜妹妹,賀喜妹妹。」

    阿霽只覺莫名其妙,納悶道:「喜從何來?」

    「聽說你在慶陽那邊找了個夫婿……唔!」早就知道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阿霽悔不當初,一把捂住他的嘴,跺了跺腳氣呼呼道:「你再瞎說我就不理你了。」

    崔大寒就丈許外,隱約聽到了幾分,不覺面紅耳赤,連忙低下了頭。

    阿霽原本還想將他引薦給長兄,但此刻生怕遭他打趣,卻是半句也不敢提,只扯著他匆匆進府,連聲詢問父母的近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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