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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7:44:43 作者: 歲湉
喻遲笙沒著急上車,她側身去看沈靳知。
沈靳知大概真是個喜怒不顯的人,連說謊時都臉不紅心不跳。
他視線微微壓低看向她,骨節分明的手紳士地虛擋在車門上面,輕淡地說一句:「順路。」
喻遲笙心裡卻想,這是哪門子的順路。
但沈靳知寡淡平和的眉眼,大概是確信她不會戳穿。
他們也就這樣在雨夾雪的夜裡,「順路」地從北區開到西區。
喻遲笙快到家時,早過了凌晨,天已蒙蒙亮。
雨夾雪的惡劣天氣也慢慢消減,天寒地凍被隔離在車外。
喻遲笙看著窗外皆是熟悉的古建築群,覺著離住處不遠了。
越靠近古建築群,車道變得狹窄,車開得便愈發費勁。
過早的清晨,路上沒人。
雨夾雪的天氣,黑色賓利在古建築那條窄道上費勁前進便顯得十分打眼。
喻遲笙出聲:「就在這停吧。」
沈靳知似是被她吵醒,緩緩睜眼看她。
他眸色深,這樣看人的時候最是情深。
喻遲笙呼吸滯了一會才回神。
車慢慢停下,喻遲笙剛準備起身下車,卻發覺沈靳知坐直身子去拉她的手腕:「我送你。」
他的手溫度稍低,帶著微微涼意,像經世的雪。
喻遲笙搖搖頭:「不用。」
沈靳知說:「如果我說堅持要送你呢?」
這一路,兩人都無言。
但也並非是覺著拘謹和不適應。
喻遲笙知道,沈靳知並不是周彥那樣的紈絝公子哥,能天天無所事事地陪她浪費這大把時間。
大約沈靳知又是加班加點處理了那些瑣事,故意在她面前得空。
他們相處的時間夠久,已經對彼此的生活方式太過了解。
不用多說,心裡也明白兩人不合適的地方。
他們是怎麼分開的,沒人會反駁那個緣由。
但沈靳知的堅持出乎喻遲笙的意料,連同這一晚上的記憶全都湧上來。
喻遲笙頓了頓,去開車門,風一下子灌進溫暖如春的車內,雪也隨著風飄進來。
不知何時,雨夾雪早已成了冬日最如常的雪,在雪色中她是那一抹單薄的紅色。
她聲音被風雪裹挾聽不真切,她說:「那就送吧。」
黑色賓利在古建築群的那條狹窄車道停下,沈靳知也就真的一路撐傘送她回去。
聽著簌簌的落雪聲,喻遲笙似是後知後覺:「初雪?」
初雪一向對明城意義重大,明城的風俗里似乎不能缺少雪。
整座城市的道路建築名字里最多的便是雪。
喻遲笙出生在荔城,荔城是個南方小城,那的人一輩子見不到雪也是常事。她小時候沒看過雪,來了明城才算見了真正的銀裝素裹,真正的雪國冰封。
初雪這日對明城人來說像是個默認的紀念日,要和最親近的人分享。
喻遲笙說完,才發覺她這意思像是把沈靳知當作了最親近的人。
她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卻發現沈靳知在笑。
他眉眼閒散,悠悠然去看初雪,話里都是笑意:「我母親也是荔城人。」
在明城人口中,初雪有非常好的寓意。
初雪它乾淨純淨,像是世間不曾被浸染的美好。
但可能對沒看雪的荔城人來說,初雪不過一種天氣現象。
喻遲笙不常聽到沈靳知提他的家庭,他的父親,他的家世以及他極其尊敬的母親。
對逝去的沈夫人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林欣瑤畫室的那張老相片上。
沈夫人面容溫婉,那時喻遲笙就覺得這不像是明城人。
後來猜到福利院阿姨說到的許音就是沈夫人,喻遲笙才隱約猜到沈夫人是荔城人。
沈靳知像是不經意提起,語氣也如常:「她在荔城長大,二十四歲時才來了明城。後來一年又一年,她總是抱怨明城的冬日太過冷清,不如荔城滿城春色來得熱鬧。」
許音後來沒再回過荔城,沈靳知小時候許音還會年年陪他看初雪。再後來許音失明後,每年初雪便只有沈靳知一個人看雪,而許音在聽雪。
下雪時分,沈家總是冷清得很,除了簌簌的落雪聲再無其他。
沈家就像個巨大的牢籠,把她囚在這四方地里。許音說,那些和戀人在一起,告白的事都是他們明城人的浪漫。荔城人有他們自己的浪漫。
他問她:「你說,荔城人的浪漫是什麼?」
沈靳知的語氣很平靜,但喻遲笙卻聽出他裡頭的無奈和求救。
喻遲笙故作輕鬆去看古建築群,雪飄落古堡塔間,荔城人的浪漫跟這搭不上邊。
但也許有時候謊言真的比現實更容易治癒人心。
明城人說,初雪這天任何謊言都會被原諒。
喻遲笙喉尖發澀,竟說不出話去安慰他。
她停下,叫他的名字:「沈靳知。」
沈靳知也隨之停下:「嗯。」
她頓了會,才說:「我到家了。」
沈靳知果不其然怔了一會,隨後才應:「嗯。」
她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跟他道別。
沈靳知叫住背身的她:「阿笙,如果我說我想重新追你呢?」
她就因為這件事失眠了。
周微湊近看她誇張的黑眼圈,嘖嘖了幾聲:「是什麼事讓學姐失眠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