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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7:16:34 作者: 狐陽
那段經歷很苦,但細細想來留下的卻不是畏懼,因為他真的在成長,在積澱,在擺脫不安和恐懼,在等待機會,只需要一次機會,就能夠厚積薄發。
然後他到了那次機會,也抓住了那次機會。
在魚龍混雜的娛樂圈中浮沉,心怎麼可能不被名利權位牽動,只是每每略有雜念時,只要看到宗闕,就覺得那些不足以擾動自己的心緒。
他一步步牽著他向前,又緩緩鬆開他讓他自己走,看著他越走越高,星光遍地。
怎麼可能不喜歡他呢,他變得越來越優秀固然有為了自己的原因,但那無數個相處的日夜,輾轉反側的夜晚,這個人早就埋在了心裡,他不在他的身後,他讓他仰望,想要去追逐。
但即使他站上了夢寐以求的舞台,拿到了拼盡全力得來的獎項,也仍然沒辦法站在他的身邊。
夢碎了,跟心一起,就像是掉在地上的鏡子一樣,支離破碎。
他小心的拼湊著,將那一塊塊記憶粘合,努力執行著這個人告知他要磨礪的堅強,卻仍然一塌糊塗。
晶瑩的淚珠掉落,宗闕神色微頓,原本握住的手伸了過去,托起了青年的臉頰,看著那難忍的眼淚,將人摟進了懷裡道:「對不起。」
他又哭了,他又讓他傷心難過了。
怎麼才能讓他不要這麼難過,宗闕一時也沒有頭緒,所有學到的東西在他的眼淚面前毫無用處。
祁喻置身於那個懷抱,連呼吸都在輕輕顫抖著,眼淚控制不住的流出,所有的強忍在一瞬間徹底崩盤。
沒有人了解他們的過往,也沒有人了解他有多愛這個人,只是那些情緒從前只能偷偷藏起來,後來只能默默揣著,沉澱的太久,也積蓄的太久,就好像充斥了整個身體,即使將他整個人磨碎了,反覆的淬鍊也難以取出。
而一次性的釋放出來,他終究是難以收住。
懷中的青年哭的很傷心,但即使到了他整個人難過到顫抖的時候,這樣的哭泣也是無聲的,只是手指抓的很緊,肩頭的濕潤一點一滴的滲透,觸碰到皮膚上,帶著冰涼又滾燙的溫度。
「對不起。」宗闕摸著他的腦後,收緊了手臂道。
他不是情緒外放的人,但他知道懷裡的人很難過,他的難過他無法感同身受,但看著他哭的這麼傷心,心裡綿密蔓延的都是心疼。
帶著濃郁的滯悶,無法輕易疏解。
如果再早一點兒就好了,即使知道那時的他就是那樣,還是會後悔沒有早一點。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難過,但哭出來也好,情緒釋放出來,比憋在心裡會舒服很多。
巷道里很是安靜,安靜的車內只偶爾會響起難忍的嗚咽聲,沒有聲嘶力竭,卻如同綿密的陰雨一樣讓人透不上氣來。
但它終究有停下的時候,淚水漸竭,情緒緩緩收攏著,只剩下薄薄的雲層覆蓋。
「好點了嗎?」宗闕察覺了懷裡青年情緒的收攏時問道。
「唔……」祁喻心中的感情宣洩了出來,那種綿密的痛苦好像淡了很多,只剩下埋藏在心底的,讓他的理智在緩緩的回歸,「好多了……」
他動了動哭的有些卸力的身體,手指輕動,在察覺自己目前的狀態時身體瞬間緊繃,呼吸屏住,心臟砰砰的跳了起來。
他是被抱著的。
抬眼看到的是男人的肩膀,即使車內漆黑,也能夠看到微深濕潤的痕跡,臉側觸碰的似乎是對方的頸側和臉頰,而腰背和腦後扣著的是對方的手。
他曾經只有內心偷偷希冀,後來再不敢期盼的懷抱,藏匿著這個人身上獨有的氣息,讓人心跳加速,喉嚨乾涸。
腦子發暈,就好像夢一樣,緊張到了極致,卻又不想離開。
他是貪戀這個人的氣息的,卻又不知道能夠貪戀多久,所以不能放縱。
祁喻深吸了一口氣,手指鬆開,輕輕掙動著。
宗闕感受著懷裡的動作,鬆開了懷裡的人,輕托起他的頰勾動著他耳後的繩子道:「口罩摘了吧。」
祁喻與他對視,心已經成了一團亂麻,只是在察覺那耳後的動作時,卻是驀然捂住了臉飛速後退:「不用了!」
宗闕懷裡手上一空,看著捂著口罩有幾分局促不安的人,從車旁拿出紙巾遞了過去道:「不用在意,這只是正常的生理現象。」
「哦……謝謝。」祁喻看到紙巾,伸手接過,下意識面向了窗外摘下了口罩,擦著臉上亂七八糟的痕跡。
他一個演員,哭成這麼亂七八糟不美觀的模樣,這麼多年的演技和表情控制能力都白學了。
副座傳來了擤鼻子的聲音,宗闕看著他轉過頭的動作,從一旁抽出了車載垃圾袋,撐開放在了旁邊:「可以放這裡面。」
祁喻目光微側,努力不觸碰到他的身影,卻還是不小心碰到了那平靜的目光,那裡面沒有嫌棄嘲諷,只是在看著他。
祁喻收回視線,垂下眸丟著垃圾,一張張紙巾抽出,努力將自己變回冷靜的模樣。
其實他知道的,宗闕不會是因為這種事嫌棄的人,就像他所說的,只是正常的生理現象,誰哭泣的時候不是鼻涕眼淚一起流,只是在喜歡的人面前,總是忍不住在意形象,不希望他看到這樣糟糕的一面。
但其實這個人已經見過了很多他很糟糕很糟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