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頁

2023-09-16 07:16:34 作者: 狐陽
    這裡很多新鮮的東西運到縣城確實能賣出不少錢,但即使他在縣城的超市輻射周邊,幾乎快要將那裡的客源全攬,在省城卻很難打開自己的市場。

    因為這裡小型的商店,大型的超市都有,優越的地段早就被人選走了,雖然城市還在不斷的擴建,可他即使跟這裡的人產生競爭,也沒有太大的優勢,而這樣的不確定性,也讓相樂久久不敢下手。

    因為他能利用的資源很少,即使縣城的一些地皮被轉手出去,手裡聚攏了資金,相樂的性情也是以謹慎為先的。

    周末的時候宗闕在寫著作業,青年則坐在另外一邊不斷寫著自己的計劃書,寫好了,放棄,然後再重寫。

    宗闕寫完作業收拾好後拿過了他的廢稿,青年讀過很多的經濟書,寫的很有章法,只是對未來的推測仍然不足,他自己似乎也覺得不可實行,所以一直在推翻。

    「寫完了?」相樂從紙上抬頭看著他問道。

    「嗯。」宗闕翻過了又一頁廢掉的計劃道,「資金不夠,可以去借。」

    「跟誰借?」相樂問道。

    「國家。」宗闕說道,「你有實業在背後支撐,能借到。」

    「那萬一賠了呢?」相樂問道。

    「傾家蕩產。」宗闕說道。

    相樂:「……」

    「做生意這種事沒有穩賺不賠的。」宗闕說道,「但現在只要你去做,就能賺到錢。」

    這是時代賦予的紅利,只看能不能抓住機會。

    相樂用筆頂了頂頭道:「你讓我想想。」

    在宗闕第一個學期結束時,相樂租下了一個賣場,將縣城裡的聯名超市開在了這裡。

    雖然身有負債,但隨著周圍環境的翻新,人口大量湧入,資金也在不斷的回籠,然後相樂在這裡開了第二家時,同時買下了向周邊延伸的地皮。

    也就在宗闕上學的一年間,整個城市的面貌都在大改著,相樂中途回去了縣城數次,那裡同樣在不斷的興建,不斷的有人湧入,就好像曾經沿海地帶的經濟爆發蔓延到了內地,快到相樂有些目不暇接的地步,而存摺上的錢也終於變成了一串數字。

    流進手中,再流出去,一方面是擴展到了周邊地區,一方面轉變成了大量的實用資產。

    而手上招募的人越多,相樂越覺得自己學到的東西不夠用。

    在宗闕進入高二後半學期的時候,他的步調慢了下來。

    「錢哪能都讓咱們掙完呢。」相樂是這樣對宗闕說的。

    他有拼勁,卻又懂得知足常樂。

    「我的保送名額下來了。」宗闕卻給了他另外一個驚雷。

    「保送哪裡啊?!」相樂問道。

    「首都大學。」宗闕將通知書遞給了他。

    因為一直成績優異,被老師和校方聯名舉薦,不需要通過高考,直接入學。

    「所以我們要去首都了嗎?」相樂看著通知書,又看了看面前的青年問道。

    「還有半年。」宗闕說道,「我想上完高中的課程。」

    也給他留下點兒心理準備的時間,去了那個地方,又是經商,即使碰不到本人,在首都露了臉,也總會傳過去的。

    只是這一次,即使有人想對他做什麼,也需要掂量一下輕重。

    「好,那我也準備一下。」相樂深吸了一口氣道,等了這麼多年,終於要踏入那個地方了,「對了,你這次的升學宴我們去酒樓里擺怎麼樣?」

    「好。」宗闕應道。

    酒樓寬敞明亮,邀請的人發生了變化,說出的祝詞卻沒有差多少。

    而這一次兩人定格的照片是彩色的。

    照片收攏進了相冊,曾經從報紙上剪下來的人相不知什麼時候放在了相冊的最後面,宗闕看到了也只是合上當沒看到。

    也就在那半年裡,那條不似以往精神的大狗掙脫了鎖鏈,似乎想要趁著無人時從院子裡消失,但即使被宗闕攔住,當天夜裡它也慢慢的失去了呼吸。

    夜色很深,院子裡月色很明,家裡的燈沒開,宗闕陪坐在一旁,屋裡沒有哭聲,但能夠看到青年輕輕顫動的肩膀。

    「它是壽命到了頭。」宗闕摸著那已經涼下的身體道。

    壽命到頭不可救,他已經習慣了分別,但青年明顯還沒有習慣。

    「我知道。」相樂蜷縮著手指,緊蹙著眉頭,用最輕鬆的語調道,「你先去睡覺吧。」

    「我睡不著。」宗闕說道。

    相樂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坐著,宗闕看著他也沒有再說話。

    「它陪了我好久。」相樂輕輕說道。

    「我知道。」宗闕回答了他的話。

    在那很多仿徨的夜裡,這個生命保證了他的安然入眠,對他而言已經算是家人。

    「其實我很高興,它死的時候沒有一點兒痛苦。」相樂的話語中帶了鼻音和濕潤,「可我就是難過……」

    明明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當真的分別的時候,才發現那麼不舍。

    時間明明沒有過去多久,將它接回家,小心搭窩的那一幕好像還近在眼前,明明日子越變越好,卻還是避免不了分別。

    宗闕嘆了一口氣,按住他的肩膀,讓他靠在了肩膀上。

    相樂的眼睛蹭上了他的肩膀,輕輕啜泣著,他很難過,卻也知道沒辦法挽回。

    兩個人靜坐,啜泣聲漸漸低了下去,月色漸昏,最暗的時間過去,雞鳴聲破開了黎明。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