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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7:16:34 作者: 狐陽
長襄君得天神所授,萬軍叢中直取寧國主帥人頭,如此力量,絕非寧國可以抵擋。
「大王,如今應該離開洛都,以求後路。」有大臣冒死開口道。
「後路?寡人還有何後路可退?」寧王紓坐在王座上,卻覺手指冰冷。
他多年籌謀,如今也將要煙消雲散了。
「可……」那大臣還想說話。
「來人,把之前潰逃者的人頭都擺上來。」寧王紓打斷了他的話道。
侍衛匆匆,帶了布袋來,無數的人頭灑落在朝堂之上,皆是熟悉之人的面孔,連厘先生的頭顱也在裡面。
群臣呼吸急促,有人眼睛瞪的極大,有人已發出了驚叫。
「此時國難,誰若敢逃,便會跟他們一樣的下場。」寧王紓唇角勾起,低低笑了兩聲,又不可抑制的笑了起來,雙唇都好像沾染了血的殷紅。
群臣看向座上君王面色已變,國還未亡,可他們的君王已經瘋魔了,寧國……徹底完了。
朝堂議事結束,寧王紓一口鮮血噴在了桌案上,一旁侍從低著頭,渾身都在顫抖。
身邊死了太多人,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想必是發現了秘密。
寧王紓看了過去,那侍從跌坐在了地上呼吸顫抖著:「大王,大王饒命,大王饒命……」
「將血跡擦去,不准告訴任何人。」寧王紓擦去了唇角的血起身道,「否則你知道後果……」
「是。」侍從顫抖著應道。
血跡被擦去,外面的戰事一日數報,每一報,霖軍都更接近洛都一些,直到兵臨城下,朝臣幾乎都要殺盡了。
侍衛守在宮中,霖軍攻城的消息一次又一次的傳來,寧王紓坐在王座上咳著,先是輕咳,最後是似乎要將肺咳出來一般的滿臉通紅。
「大王,您喝些水潤潤。」侍從奉上了茶盞道。
寧王紓打量了他一眼,接過了杯盞放到了唇邊,眸光微低,他看著面前跪著不斷顫慄的人,卻是驀然砸了茶碗,拿起一片碎裂的瓷片割過了侍從的喉嚨。
血液滲出,侍從拼命捂著喉嚨,想要張口說話,卻是倒在了地上扭曲著身體。
水漬飛濺,腐蝕的聲音傳來,寧王紓看著地上緩緩失去生命的人,眸中一片狠戾:「憑你,也想要寡人的命。」
「大王,城破了!!!」急信傳來,寧王紓手中的瓷片落地,已被鮮血染紅。
「你們都出去吧。」寧王紓說道。
所有侍衛握緊了刀退出殿中,刀戈的聲音已近在耳邊,可更為清晰的,是他自己心跳的聲音,就好像連心臟都在宣稱著自己的不堪重負。
血液滴滴答答的從唇齒之間滲出,寧王紓扶穩王座時,殿門被從外面推開了,那道戎裝的身影沐浴著晚霞的光踏入,手中的長劍還滴著血液。
戎裝,紅纓,進來的男人高大俊美,即便身染鮮血,也不過是讓他更具男兒的豪氣。
男人該征伐天下,寧王紓看了過去,他曾經想過自己討伐五國的身姿,仿佛與面前的人融合,可隨著那人的近前,對上那雙漆黑平靜的眸時,這場夢剎時醒了。
「長襄君……」寧王紓坐直了身軀,抹去了唇邊的鮮血,看著面前陌生的男人,卻又清晰的知道這就是那個人。
就是這個人,就是這個人扭轉乾坤,讓他的心血付之一炬。
多年傳聞,今日終得一見,卻是訣別生死的時候。
宗闕看著王座上衣襟腰帶遍布鮮血的君王,即便走到了如此窮途末路,對方還在維持著君王僅剩的尊嚴,而他所剩下的,也只有這些了。
即使他不動手,這個人也沒有回天之力了。
「以奴隸代為衝鋒,是你授命?」宗闕是詢問,也是陳述。
「自然,能為我寧國身先士卒,是他們的福氣。」寧王紓說道。
「奴隸亦是人。」宗闕說道。
「寡人知道長襄君是奴隸。」寧王紓呵呵笑了兩聲,「可即便你再得天所授,史書工筆之中,你也不過是一個爬上君王床榻的奴隸,此行功高,不知奉樾可會忌憚?」
「他非你。」宗闕說道。
「哈哈哈,堂堂長襄君竟相信君王的感情。」寧王紓笑的喉嚨沙啞,「他未殺你,是因為天下未平,寧國將滅,屆時天下太平,他要傳宗接代,又豈會留下你這樣的禍患,你這樣的男人,他倒是能體會到征服之感,只是兔死狗烹之事,沒有君王可以避免。」
宗闕神色未變,他與奉樾之間的事情,不必告知外人,即便說了,有些人也只會聽他想聽的話:「你這樣的人,得不了天下。」
「荒謬,寡人不過是棋差一招。」寧王紓面色猙獰,死死看著他道,「著了你與霖王的計。」
他心緒起伏,猛咳了一聲,大灘的血液被噴吐了出來。
「若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寡人必不會輸……」寧王紓終究維持不住坐姿,撐在了王座之上,「成王敗寇,歷來如此……叔華……若不是你們設計……若叔華還在……寡人要去見他了……」
臨了了才知道,原來他是割捨不下那個人的,但他不後悔,與其留著日後背叛,不如到死心裡都是他,生死都是他的。
他的話斷斷續續,瞳孔已有些渙散,唇角溢出了笑容,宗闕看著他不斷掙動的身軀開口道:「叔華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