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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7:16:34 作者: 狐陽
    「被逼到那樣的境地,無生路可走。」叔華看著那則消息道,「而且即便重病身亡,遺體也要運回霖國,葬於王陵之中,只怕不能作假。」

    公子紓坐在座後撐住了額頭,眸中深思:「叔華,我們這次可還有什麼疏漏?」

    「若公子樾未死,此事還有文章可做。」叔華說道。

    但要是死了,一切也就塵埃落定了。

    「罷了,等消息吧。」公子紓嘆息道,「若他真能為了霖黍兩國邦交而自隕,也值得敬佩,他一去,跟隨之人再有能力,也不過是無所依傍,不過他的醫術那麼厲害,會不會有假死藥?」

    叔華沉吟:「王室喪葬需整理儀容,停靈三日,然後葬入地宮,徹底封死,若想動手腳,也需中途有所動作,叔華願代殿下前往,聊表追思。」

    若是假死,就讓他變成真死即可,不過此事不用他動手,借刀殺人即可。

    「若遇到闕,當替孤達意,孤願不計前嫌,他只要願意前來,孤仍願將其奉為座上賓。」公子紓說道。

    「是,叔華明白。」叔華行禮退下。

    公子樾重病身亡的消息緊隨一步傳遍六國,霖王聽聞哀慟暈厥,王后更是直接起不了身,若妃宮中有片刻的沉默,座後婦人仍有些不可置信:「重病身亡?」

    「是,大王已下令將遺體運回了,再有兩三日便會抵達淞都。」宦官抬頭看著他說道,「主子,此事乃是大喜。」

    「運送的人必會檢查,想來是確定了。」若妃思忖著,臉上露出了輕鬆快意的笑容,「重病而亡,死的好,也算是免了本宮許多麻煩,若是早死一些,本宮也不用費這麼多功夫了。」

    「可不是,不過公子樾此次重病就是長途奔波,擔驚受怕,憂思過度導致的。」那宦官笑道,「一路又是追殺,宮裡王后還被禁足,他自然是過不好,惡疾纏身,死是必然的。」

    「嗯……」若妃起身長舒了一口氣笑道,「這樣暉兒的王位就無異議了,其他的幾位公子本宮也能騰出手來料理一下,對了,王后那邊怎麼樣?」

    「聽說已經暈厥了好幾次,根本起不了身。」宦官笑道,「不用主子動手,想來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嗯,近日真是舒心。」若妃笑了起來。

    公子樾屍體運送回淞都,各國的輓辭緊接而至,霖王無心接待,只被人扶著去了棺旁,只是如此炎炎夏日,即使屍體一路放了冰保存,棺木打開時也是惡臭不已。

    若妃直接掩鼻看了一眼,喉中不適,霖王看著其中熟悉的面孔,伸手去碰鼻息,剎時仰天長嘆,老淚縱橫:「樾兒!」

    「樾兒,這不會是樾兒……」王后趴在棺邊,鬢髮已亂,即便在宮人的攙扶下,也是哽著一口氣倒在了地上。

    「大王,如今夏日炎熱,不宜停靈太久。」一旁的宮人說道。

    「整理儀容,準備禮儀,讓樾兒入土為安吧。」霖王被勉強攙扶起,直著眼睛下令道,那原本看著還黑的鬢髮,好像一瞬間多了幾抹白。

    「是,大王。」宮人蓋上了棺木。

    棺木停於靈堂之中,一切按照儀制流程,宮中掛滿了白幡,到處都是焚燒的味道。

    「公子,確認過了,就是公子樾,屍體都臭了。」在夜裡探查過的人蹙著眉頭道。

    「真是可惜了。」叔華聞言輕輕嘆氣。

    當日他對公子樾所言並非全是虛言,雖只有一面之緣,的確是傾慕的。

    皎皎君子,溫潤如玉,如今真的死了,倒覺得心裡好像空了一些。

    「公子,接下來要如何?」隨從問道。

    「公子樾身死,闕必會現身,可有找到他的蹤跡?」叔華問道。

    「已經找到了,他居住在城南驛館。」隨從說道。

    「哦?」叔華起身笑道,「那便隨我前去拜訪吧。」

    「公子,現在去?」隨從問道。

    「他既然暴露了行蹤,就是在等人前往。」叔華打開門道,「備車,若是慢了一步誤了大事,可是得不償失。」

    馬車在月光中前行,在淞都一家驛站前停了下來,叔華下車,小童已前去叩門,二人在侍從的迎接下進了其中,小童打賞了錢幣,叔華在走到那扇門前時竟是深吸了一口氣,才伸手敲響了門。

    門叩三聲,其中傳來了沉穩平靜的聲音:「請進。」

    「在此等候。」叔華推門前對小童說道。

    「可是公子……」小童略有些擔憂,對上他的視線時退到了一邊。

    驛館房間面積不大,叔華踏入其中已見坐在桌邊的身影,他未細看,只匆匆關上了門,近前時眸光微斂。

    男人俊美,只是一身簡單的黑衣加身,並無太多的修飾,可那一人一劍坐在窗前,卻給了他一種極大的心理壓力。

    目光對上,叔華心神微緊,行禮後看著放在面前的茶杯落座:「勞您久候。」

    他看不透這個男人的情緒,那雙眼睛極黑極深邃,可其中卻極平靜,好像所有的波瀾都掩藏在了那一淵深灘之中,想要窺伺者必須付出生命的代價。

    叔華想過公子樾身旁這位謀士的樣子,卻發現似乎也唯有此了。

    而這樣的人,是個奴隸。

    「還好。」宗闕喝乾了自己杯中的水道,「有什麼話直說。」

    叔華從他的身上沒有見到絲毫的卑躬屈膝,即便有著奴隸身份,這個人也似乎未將他高看半分,也未低看半分,他這個人就是他這個人而已:「你與公子樾也是如此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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