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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7:16:34 作者: 狐陽
夕陽將落時,宗闕背上竹簍上了屋頂,將瓦片鋪在修理好一半的房屋上。
馬車被公子樾牽了進來,大門在夕陽落下最後的地平線時掩上,慶幸的是大門比屋門要厚重結實的多。
屋頂可遮風,這一夜他們停留在主屋之中,卻仍然如在破廟中一樣度過。
篝火點燃,因為天空放晴,坐在屋子裡也能夠看到天空極亮的星辰。
「先用雪擦過手指,生了凍瘡會影響寫字。」宗闕看著身旁人取下布巾的手指道。
「好。」公子樾如他所言照做,手指上暖意划過,只是仍有不解,「這是何原因。」
「身體受凍後會血管收縮……」宗闕跟他講著其中的原理。
話語在安靜的夜裡同樣的平靜,帶著安撫人心的感覺。
一日日的清理,一日日的修補,宗闕騎馬去了幾趟城裡,運回了不少短缺的屋瓦和木材,也將原本破碎的屋頂徹底修理好。
雜草清理,門戶修繕,原本不透光的窗封上了棉布,屋內一應清理,燒了熱水洗刷,一應修補好的家具也擺放了進去,雖然只有簡單的一些架子,卻已經成為了一個可以住人的地方。
其它雜物都在慢慢的清理,宗闕不斷往清理乾淨的地窖里填充著食物時,公子樾也將那些徹底壞掉的家具劈成了木柴。
在他們來到此處的第十五日,大雪又紛紛揚揚的從天空中飄了下來。
此處雖有主屋和次屋,不似從前的小院一樣擁擠,可二人還是住在一處,因為屋舍空曠,木柴一類的冬日損耗之物還是要節省著用。
可即使放了炭盆,公子樾那裡除了棉被還有斗篷搭在上面,沂國初冬的寒冷也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
夜色漸沉,宗闕在一陣悉悉索索的呵氣聲中醒來,已經到了午夜,可另外一張床上的人蜷縮的很緊,明顯還沒有入睡。
宗闕開口道:「覺得冷?」
那邊悉索的聲音停了一瞬,傳過來的聲音帶著無奈:「霖國的冬日沒有這麼冷。」
初來時還好,這幾日天氣的嚴寒超過了公子樾的想像,被子裡不管暖了多久都是一片的冰冷,可能蓋的幾乎都蓋上了,炭火甚至離他更近,他不知還能如何。
「要過來睡嗎?」宗闕問道。
這裡的天的確冷的離奇,現在還只是初冬,等到了深冬,他現在準備的東西不足以過冬。
公子樾攏緊被子的手一緊,面頰上不知為何帶了些溫熱:「可以嗎?我如今睡相不佳。」
「可以。」宗闕應道。
公子樾試圖起身,卻聽那邊又言:「你不用動,我過去吧。」
透過窗的雪光照著那人起身抱被的輪廓,公子樾呼吸微滯,對方已近床前,將被子蓋在了更上層,厚實的讓人心慌。
被角被拉開,從房間裡走了一遭的人身上帶著些許冷意,可在蓋上之後,那源源不斷的暖意好像一瞬間籠罩了這方寸的空間。
一枕之上,呼吸清晰可聞,公子樾周身一點兒一點兒變暖的時候,也聽到了自己清晰至極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噗通……
根本壓不下去,極為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還冷嗎?」宗闕感覺到他努力抑制的呼吸問道。
已經不冷了,方寸的地方躺在身側的人就像是一個源源不斷的火爐,然而公子樾出口的話語卻帶了些鬼使神差:「嗯。」
而下一刻本來平躺在身側的人翻身,傾身抱住了他的後背,在鼻尖抵上對方的胸膛時,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手臂試探擁上對方的腰,臉比之前埋的更深,呼吸之間全是這個人溫暖沉穩的氣息,心臟滾燙的一塌糊塗。
宗闕。
「想要過冬,得在屋裡砌個炕出來。」宗闕感受著懷裡蜷縮的身體沉聲道。
「那是什麼?」公子樾的聲音有些悶,可他根本不敢抬頭。
「夜裡燒火的床,要不然冬天很難熬。」宗闕閉上眼睛道,「睡吧。」
屋內安靜,過了許久他的懷裡才傳出了一聲輕應:「嗯。」
深睡了一夜,宗闕晨起時放開了懷裡睡的滿臉紅暈的人起身,將被角掩好後打開了房門。
這個時代有瓦,就會有磚,只是壘炕用磚耗費甚巨,宗闕睡過那種床,卻沒做過,但原理擺在那裡,改換材料也能做。
只是現在地面封凍,處處都是凍土,想要挖泥並不是一件易事。
鍋灶還未起,早餐的粥只能在院中燃起的篝火上做,宗闕自己吃過,舀了剩下的進屋,床上的人仍然睡的昏昏沉沉,沒有任何醒轉的跡象。
宗闕走到床邊輕推,卻見那好容易露出被子的面頰滿是紅暈,手覆上了額頭,上面一片的高熱,而床上睡的昏昏沉沉的人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張開口呼吸的有幾分艱難,吐出的話語也帶了干啞:「我……怎麼了?」
「發燒了。」宗闕收回額上的手搭上了他的脈,看著半闔著眼睛的人問道,「有什麼感覺?」
「熱,想吐……」公子樾睜開眼睛看他,已察覺自己的不對,「是風寒?」
「嗯。」宗闕坐在床邊將人扶起,將粥遞了過去道,「先吃點兒東西,我去給你買藥。」
公子樾有些無力的靠在他的懷中,微微吐息已是灼熱:「此病只怕難醫。」
便是王宮之中得此病者,也有吃下無數的藥仍然亡故者,處於此處,藥石皆是沒有,便跟等死無甚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