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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6:29:04 作者: 妾心如水
謝悠然聽了她媽的話,宋建輝和謝嵐山、鍾君說完話後她就站起來,說:「今晚還回去嗎?」
宋建輝這才正眼看著她,笑。
謝悠然莫名紅了臉,偏過頭去和宋仁軒說:「宋仁軒,走吧,阿姨帶你去找地兒住去。」
他們要去,自然宛婷和宛妤也得跟著的。這會兒功夫,宛婷已經恢復過來了,牽著宛妤和宋仁軒一起呼啦啦就往外面奔——畢竟醫院裡的味兒真是不好聞。
謝悠然就和宋建輝走在後面,她不好撇了人家追著孩子去,只得喊了一聲:「你們慢些,別摔跤啦!」
孩子們沒理她,啪啦啪啦已經跑到走廊盡頭了。
骨科這邊住院部的晚上人並不多,走道上更是空曠得很,沒了孩子當擋箭牌,謝悠然頓覺有些不自在。她絞了絞手指,尋著話題問:「你們怎麼過來了?」
宋建輝話很簡短:「宛婷很擔心。」
謝悠然「哦」了一聲,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勁。哪裡不對勁呢?她想了想,那就是宋先生好似沒有先前那麼熱情了,又恢復到了他們初相識時的清冷嚴肅。
她還道是兩父子那天回家去後談話的結果,宋仁軒不接受她,所以宋建輝退卻了。這個事實讓她有些難過也有些難堪,但也又覺得就該如此——她何得何能,能配得上他。
她忍不住退開一些,很客氣地道謝:「那,又麻煩你了。」
宋建輝沒說話。明明周圍還有病房裡傳出來的細微的聲響,明明現在還很熱,三伏天的末尾即便是晚上熱氣依然很逼人的。
但謝悠然莫名就覺得有些冷,寒意森森的,讓她忍不住抬頭撫了撫胳膊。
甚至於,她也不敢去看宋建輝此刻的表情。
莫名的壓力讓她有些受不住,心臟收縮、難受、憋悶,嗚,好想逃!
好在這樣的情況也只是一會兒,宋建輝說話後氣氛就緩了下來,謝悠然暗暗吁了一口氣,聽到他慢條斯理的,聽不出什麼情緒問:「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
謝悠然微微一愣,這才敢偏過頭去看他,醫院的燈光,即便很亮也依然帶著說不清的慘白之色,照在他英氣逼人的臉上,晦暗難明。
宋建輝繼續問:「不想告訴我?還是,沒想過要告訴我?」
這個男人,是在興師問罪嗎?謝悠然茫然了,這種事情,她應該告訴他嗎?告訴他有什麼用呢?他們甚至連關係都還沒有定下來,當時謝嵐山傷情不明,生死難論,她一心只想著他到底怎麼樣,根本就沒考慮過宋建輝這個人。
就算後來,她一個人累到不行了,她也沒想過要告訴他,更沒有盼過他會來。
宛妤住院,宛南平作為親生父親都可以不聞不問。更何況,宋建輝,還只能算是一個外人?
宋建輝審視著她臉上的表情,低低地哼了一聲,替她下了結論:「那就是兩者都有了。」說著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又問:「是覺得我還靠不住不能靠麼?」
謝悠然再笨這下也知道宋建輝確實是為她沒有告訴他在不高興了。她卻一點也沒有不高興,抬頭看著他,既有驚訝,也有感動,還有隱隱的,沒有辦法言說的歡喜。
他並沒有退卻,他也願意和她一起擔當。
她看著他,覺得自己那一直立著的肩膀很想垮下來朝他偎過去。她很累,超極累,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可謝嵐山在病床上躺著,鍾君又那個樣子,宛妤還那么小,老的小的都指著她,她不能倒下,她也不能垮掉,就只好每天打起精神陪在他們身邊,不去想找個依靠,也不去想自己有多累。
但現在,他來了,他問她為什麼不靠他。
謝悠然驀然轉身,往前疾急了幾步,她抬頭往上,極快地把眼底的淚水眨沒掉,在心裡告誡自己謝悠然你要穩住,你要堅強一些,你自強自立自尊自愛才會有人來愛你。如果一開始她就告訴他說謝嵐山受傷了,她希望他幫幫她,送她來這邊,然後照顧謝嵐山他會怎麼想?他大概會覺得,她是如此的不識抬舉,兩人關係還沒到就敢什麼事都麻煩他;他也會覺得,她怎麼那麼麻煩,她身上就是一堆大麻煩,兩個孩子,兩個老人,都是她一個人的。
這些,謝悠然以前從來不考慮,但是這段日子,看到那個司機和受傷的老人家裡扯皮,她好似一下看到了這世間除了世態炎涼外還有的人間疾苦。看到錢流水似地往醫院裡交,她那些親戚天天在她耳邊說:「謝悠然你以後怎麼辦,爸爸媽媽這樣子,還有兩個孩子要養大。」
他們替她擔心,隱隱地還有些埋怨:怎麼就那麼好講話,離婚的時候什麼都沒要,就要了兩個「包袱」。
她這才知道自己當初在世人眼裡有多傻,放棄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
可那是她的選擇,何況孩子在她眼裡就算是負擔是包袱,那也是甜蜜的負擔,甜蜜的包袱。
晚上謝嵐山睡著以後,她一邊考慮家裡的存款一邊在想著今後的出路,她想著如果以後錢用完了而她還沒有本事她該怎麼辦?真有事出來了,上班的那點錢根本就不頂用,她的出路又在哪裡呢?
當時她真是惶恐得覺得連活下去都很難,直覺地想要逃開,想要躲開。但是,看到宛妤,看到父母,她又覺得,現實未必就有那麼糟糕,車到山前必有路,桃暗花明又一春,她不能太絕望,也不必太悲觀,她只要能堅強著挺過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