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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6:28:38 作者: 思歸
半炷香前,七殺殿內。
沉重的偏殿殿門被轟然推開,寧故箋跌跌撞撞地奔入其中,在瞧見那透明棺槨內沉睡不醒的老者之時,身軀不可自抑地顫抖了起來。
她等了這一日太久太久,如今終於要得償所願,滿心恨意與狂喜不住翻湧,叫她心臟狂跳不止,許久未能有所動作。
為了實現復甦魔祖的夙願,她不惜一手創設七殺,並藉由魔祖魔氣凝就七夜蒿,將六席變作自己手中的傀儡,逼迫他們四處找尋魔祖殘魂。
不知過了多久,寧故箋方終於如夢初醒般回過了神。她強自按捺下滿心思緒,緩步上前行至棺槨之前,定定瞧了魔祖片刻,揚手將棺蓋打開。
她自懷中取出那面銅鏡,指尖聚起靈力注入其中,霎時鏡面之上綻開數道金光,偏殿中封鎖寶物的木箱倏然震動,七殺至今搜集而來的魔祖殘魂自其上緩緩飄出,如受感召般融入鏡面,不多時,一道凝成的完整魂魄便飄搖著飛出,靜靜懸浮於空中。
寧故箋手腕一翻,滄海月明珠便出現在了她掌心之中。她將其小心翼翼放至魔祖心口,下一瞬,滄海月明珠之上便有瑩潤的光芒不住閃動,絲線般的微光電射而出將魂魄與肉身彼此相連,牽引著魂魄融入肉身之中。
待魂魄徹底與肉身相合之時,磅礴的魔氣驀然從魔祖之上轟然席捲開來,仿佛要將周遭的一切夷為平地。寧故箋勉力擋下,再度抬眼看去,只見魔祖不知何時已是睜開了雙眼,緩緩自棺槨中坐起了身。
他饒有興味地將眼前的景象打量了一番,末了看向一旁的寧故箋,似笑非笑地問道:「小丫頭,就是你喚醒了本座?」
「是我。」寧故箋跪倒在地,尊崇無比地道,「魔祖大人,是小人將您喚醒,懇求您顛覆世間一切,重建維繫一切規則與秩序。」
「聽著似是有些意思。」魔祖彎起雙眸,語調仍是極為溫和,說出的話語卻是叫寧故箋倏然一怔,「——但本座為何要聽從你?」
「您、您不願嗎?」寧故箋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反問。
魔祖聞言嘆了口氣,似是對她如此言語感到可笑。
「蓬萊仙人將本座封印,如今本座好容易重塑身軀,又怎可能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他慢條斯理地道,「然而你一介凡人,竟也敢對本座指手畫腳,是否太過不知分寸了呢?」
說到此處,他猛然揚手,掌心驀然爆發出一股狂猛吸力,不待寧故箋反應,便已將對方強行吸至身前,指尖狠狠鉗住她纖細的脖頸。
他垂首湊近寧故箋耳邊,蒼白的髮絲垂落,半掩住了她的視線,卻藏不住話中的森冷:「念及你費心復甦本座,本座姑且可饒你一命。但旁的……你莫要痴心妄想。」
話畢,他便毫不留情地將寧故箋甩至一旁,不顧對方趴伏在地捂著脖子不住咳嗽的狼狽模樣,起身緩步走出了殿宇。
第46章 山雨來(二)
華灼與溫眠月一路風馳電掣,終是在三日後趕到了天壑谷。
雲層在天際不住翻湧,越是接近不夜城上方,血色便越發濃郁無比。華灼拉著溫眠月落至黃泉之畔,輕雲劍收入鞘中的同時,擺渡人也撐著船蒿停在了岸邊。
「是你。」不待華灼亮出令牌,擺渡人便已認出了他的身份。他越過華灼看向溫眠月,似是費力辨認了一番,末了喑啞一笑,意味不明地道:「我道不夜城為何這般熱鬧……呵,上來罷。」
說罷,他便逕自轉過了身,竟是當真未再有所阻攔。
華灼隱隱從對方的話中覺出了幾分不祥,然而眼下顯然無暇耽擱,見此情景他便也不再猶豫,與溫眠月一道抬步登船,服下了用於抵抗毒瘴的藥丸。
即便已是生死攸關之刻,擺渡人卻仍是一如既往的怡然自得。萬籟俱寂,耳畔唯有木船悠悠蕩開黃泉水細微輕響。華灼偏頭望著被深紫瘴氣遮掩的江面,眸底思緒翻湧。
「怎麼了?」身側靠來一具溫暖的軀體,右手亦是被那人輕握在掌心,低柔的話音喚回了華灼的神思,他轉回頭,便見溫眠月垂首望著自己,眸中儘是繾綣柔情。
「並未有何。」華灼眉目一柔,順勢回握住他的手,低笑道,「何況此番前來……與其是為救蒼生,不妨說是為了一己私慾。」
他話雖未言明,溫眠月卻已瞭然。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俯身與華灼額間相抵,順勢輕吻了吻他的雙唇,柔聲笑道:「不必掛懷,你已竭盡所能了。」
華灼定定望了他片刻,卻是輕闔上眼,再度吻住了他。
彼此纏吻許久,溫眠月方依依不捨地撤離開來,轉而埋首在華灼頸側,將人圈在懷中輕嗅著那熟悉的溫暖氣息。溫存片刻,環在腰側的手臂忽而緊了幾分,華灼刻意壓低的話音隨之響起:「……你不要有事。」
「嗯。」溫眠月垂下頭,輕吻落在懷中人的發頂,「不會的。放心罷,小灼。」
不夜城中仍是燈火長明,卻再不復以往的喧囂。
街巷中一片死寂,未乾的血跡凌亂地濺灑在青石磚上,綿延至遠處的城主府前。分明是歷經交戰的模樣,觸目所及卻無一具屍首,詭異的景象不由便叫人不寒而慄。
偌大的城鎮之中,唯有盡頭的城主府前站了數道身影。
只見一名氣度不凡的老者緊掐著另一衣著華貴之人的脖頸,看著並未如何用力,卻輕易便將對方的咽喉緊緊扼住。他歪頭欣賞了片刻對方因窒息而不住痛苦掙扎的模樣,隨即輕笑一聲,指尖驀然溢出磅礴魔氣,自二人相連之處不住蔓延,轉瞬便將那人的身軀覆住。只聽一聲垂死的沙啞呻吟,涌動的魔氣不住收縮,最終徹底將那人吞噬殆盡,徒留鮮血滴落在地。